小小梦眼（其六）(6)

她回过脸，为这段薄情的言论插上最后一把利刃：“你那自以为是的爱与奉献，令人作呕。”
她就这样走向通往隔间的窗台，将一脸茫然的Fran远远地抛在身后。
这时，从窗台上传来阵阵违和的掌声：
“不错不错，这般决绝的道别真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动。”
台下的四人随声望去，其中的一双苍白眼瞳赫然睁大起来——
灯影闪烁的窗台之上，一个身穿白色遮肩连衣裙的女孩面向四人而坐，斜下的刘海掩盖着右眼的目光，与左眼之笑意如出一辙的嘴角下，环抱的双手禁锢着一只瑟瑟发抖的三角头。
“这样一来，人都到齐了。”
她微笑着聆听诺姆因痛苦而发出的咔哒声，背后过肩的长发随风招摇，恰似萦绕窗内的隔间、从死去食客们体内逸出的灵魂般如梦似幻。
④
漫天霞光的海平面上，摇曳于白浪的客船与巍然矗立的贪颚号连通着一板斜梯。寥寥无几的肥胖身躯从客船的甲板踏上覆满夕阳的斜梯，摇摇晃晃地排着小队送去贪颚号的胃底。
在队伍片刻的空隙，一个体型略大于前后食客的身影步入了夕阳的中点。那人披着宽大的风衣，裹着油绿色头套的顶上戴着干瘪的礼帽；脚踩一对湿重的巨靴，戴有肉色手套的巴掌分别握着一捆麻绳与一件皮制行李箱。随着斜梯小队的慢慢推进，那格外庞大的黑影拂过半截入海的夕阳，随同个头较小的前排食客、消失于贪颚号弯向两侧的深渊巨口之中。

霞光消失的穹顶之下，一场波及游轮内外的风暴，于遮天蔽日的阴影里悄然酝酿……
回到一地狼藉的用餐室内，位居窗台的女孩居高临下，与挣扎在怀的诺姆一同俯视台下的四人。她撩起右眼前的刘海，笑意温暖地向满眼震惊的无名扬手打了个招呼。
看见那位身穿白裙的长发女子，驻足观望的Fran似乎有点印象。她探向连衣裙的口袋，这才发现一直随身的荷包不见了踪影。
“我的荷包不见了！”她惊呼一声，“里面装着我的全家福、我的绷带，还有……无名给的黑白照片……”
台上的女子暗自发笑，感慨那位碎发男孩——或者说她自己——偷走女孩荷包的做法实属明智之举。
如同努力回想的Fran一样，站在窗台下的小六也觉得那位女孩似曾相识。她挺身向前，对挟持诺姆的女孩瞪起了双眼：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诺姆？”
听见小六的声音，被箍住脖子的诺姆顿时加大挣脱力度。
“‘诺姆’？”女孩闻声笑道，“这种给游轮挖煤的货色，也配拥有名字？”
“你嘴巴放干净点。”垂下的拳头在雨衣旁边一点点攥紧。
“不然呢，你想怎样？”女孩笑着，揪起诺姆的脖颈从台上站起，“像这样？”她将扭动的诺姆举到远离窗台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