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组②号】我寄人间雪满头(3)

周深胡乱嗯嗯啊啊地应了句，他还没从刚刚的生硬气氛中完全苏醒，又纳闷起了这人怎么刚刚还在别扭现在就主动邀请别人了，对恐于交流的他而言，这和与一支冷箭擦身而过一般，令人猝不及防。
他还没思量完，少年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仍然像飘在空中一般飘渺。
“那便动身吧。”
“嗯？”
“公子方才才答应，莫非是忘了？”对面的人打趣似的笑道。
“……”周深恨不得打自己一下，拟声词那么多怎么刚刚就回了个“嗯”。
一片灯火中，人潮如织中，他和这个刚刚见过不久的，别扭的陌生人并肩走着，不情不愿地交谈了几句后，他知道对方也姓周，单名一个浅，随父母自长安城一路南下，本是长安的名门望族，而父母如今触犯了当权者的利益，已被捕身陷囹圄，而他如今只能靠友人的救助苟延残喘。
周深，周浅。这两个名字似乎注定要有什么交集，他们的经历，似乎莫名其妙地也有几分相似。

周深嘴角轻轻勾了勾，缓缓道：“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他本以为这个嘲讽无懈可击，刚想挂上胜利的笑容之际，他听到耳边一句：“公子怕不是忘了，自己是缘何而来找我的吧。”
他扭过头去看周浅，却只看到那人欠揍的笑容。
他冷哼一声，转头看雪。
他这才注意到，这种白色的晶体已经漫天遍地。他对雪先前的了解，或许只有先生口中日日要求背诵的夸张的“燕山雪花大如席”，静谧的“夜深知雪重”，惟妙惟肖的“乱把白云揉碎”云云。对了，还有一句带雪字的“我寄人间雪满头”。他记得当时大惑不解，雪如何满头？又如何寄出？他还记得他问先生其中深意，先生却板着脸道：“小小年纪，不须了解”，直到如今，他也没明白雪是如何个“满头”法。
先生的影象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长街尽头一片空旷的原野。那个父母从小就以危险为由不让他来的地方，已经被白雪棉被似的结结实实盖了一层。地面上的坑穴洼溜，冰面上的枯枝断梗，路面上的残刍败屑，全都罩在天公抛下的一件鹤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