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家(2)

雷声炸响，如天空敲了定音鼓，乐曲渐入高潮。演奏家的乐曲变得空灵起来，他从小巷走向河畔，跃动的脚步走过桥洞的投影，轻巧而灵动，像极了演奏单簧管的女孩灵巧的手指。雨声还是响，但似乎是受到演奏家的感染，人们的脚步不再沉重，脸上也不再心事重重。人群聚起又散开，是彼此独立却远远呼应的两个乐章。衣裙随着脚步旋转，像万华镜里绽开的琉璃。一个人在跳跃，一群人在跳跃，整座城市都从阴雨里跳跃起来了。太阳透过乌云的缝隙漏下，照在大楼上，镀了一层柔光。水洗过的天空有一种透明的蓝，红绿灯被雨模糊成大花窗一样混合的红、黄、绿，在汽车雨刮器的摆动下变换。
演奏家走过高高低低的大楼，走过斑斑驳驳的花坛，脚步在斑马线上随着旋律作半音阶的琶音，在水洼里踩出小小的鼓点。那一件被染成彩色的衣服很晃眼，指挥棒一般走到哪就将人们的目光引到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音乐厅，整个都活了起来。猫儿的叫声、人群的脚步声、水流声、细密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好像就连天空也唱起了和声。
雨停了。树叶滴下的水珠是这首乐曲最后的余音。演奏家停下跳跃的脚步，用手在空中比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向着人群和天空浅浅弯腰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