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家

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息。人们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低着头走。斑马线像琴键黑白分明，但没人有这个兴味演奏。大楼的阴面投下巨大的影子，盖住了蒙尘的地面。
雨倏地落下了，雷隆隆地从人心头滚过，生了一丝闷热。人群三三两两撑开伞，雨点打在或黑或灰的伞面上，卜卜作响，又被溅落在行人的皮鞋尖，激起泥点，便听见行人低声的抱怨。偶有学生走过，也不做声，只皱着眉规规矩矩跟着亦步亦趋。雨顺着地势流入窨井盖。野猫和老鼠也爱惜毛发不愿被打湿，躲进城市的不知哪个棚下避雨。
只有一个人在人群逐渐散去后未走，而是住了脚站在一小片空地上，开始快速地旋转。他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打湿扬起的衣摆。人群没有注意到他；或许注意到了也不以为然，发出轻轻的嗤笑。但他全然不在乎，跳得很投入，在大理石铺的地砖上来回有节奏地跃动；又用手拂过墙面上一格一格的花纹，像打开琴盖后演奏家抚摸最爱的钢琴。
几个人开始停住脚步。演奏家撩动竖琴般拨了拨商店的门帘，随后走向野猫蹲着的小巷。几桶花花绿绿的油漆被调皮的猫儿打翻在他身上，白色的衬衫染成了显得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的彩色。野猫歪了歪头看向这个演奏家，他便坐在台阶上。猫拖长声音细细地叫，他随着这叫声一只手虚扶着，另一只手在空中缓缓拉动。这寂静的一幕远远看去如大提琴低沉。演奏家时而晃晃头，时而抬起眼看着天幕，好似这样流淌的音乐就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