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战记(2)

从我记事起母亲便是在医院的病房中，那病房像个没有窗户的纯白色盒子，其中摆放的仪器和病床也都是乳白色的，就连用来装点房间的植物也是粉白色的蜀葵，在那里唯一的颜色似乎就是母亲那一头因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棕发。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年幼的我有种身处异界的错觉。
第一次真正和母亲交流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周末。和以往一样，父亲把我送到病房中后对我说：“小星，多陪妈妈聊聊天，我一会来接你。”
之后他便在手机铃声的催促下离开了。
可那时我已经很久没和母亲说过话了，因为三年级的时候我早已明白，睡着的母亲不会对我的话有任何反应。
于是我便掏出书包中的小本本，坐在母亲床头的椅子上，开始继续创作我的幻想小说处女作。
“你……是小星吧？”
那是母亲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看着病床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瘦骨嶙峋的身体被白色被单盖住，面色和这房间中的其他东西一样惨白，唯独那双棕色的眸子与清冷的病房格格不入，正散发着一种富有活力的光芒。

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也并不见怪。
母亲总是能第一时间确认谁是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在出生后便没抱过一次。
“嘻嘻。小星来妈妈这。”
她的笑容挂在脸上，眼中充满怜爱。
“妈……妈妈！”
接着莫名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或许是因为哭得太厉害了，接下来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只记得母亲向我不断道歉，祈求我的原谅，还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具体内容我已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结尾时她一直在解释，为了保护我生活的世界，她不得不离开我，去另一个世界。
而后不久，母亲便毫无征兆地再次睡去。
父亲回来后，我把这件事讲给他听，可他却一脸忧虑地看着我，安慰我说这是因为我太想妈妈醒来所做的一场梦。
而我则希望他能多带我来看妈妈。
可那之后父亲便再也没带我来过，他忙于新的家庭和工作，我则被送到了奶奶家。
奶奶对我很好，只是她上了年纪，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