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侦】长亭花冢（上）(35)

跨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撒参谋端着酒杯下楼，脸上露了几分醉意。何二月唱完了压轴的曲子，晨一刀给他添了新茶，给自己斟满了一碗新酒，新才俊把学生们送回学校，一个人回到了饭店，这个已经被他视作是家的地方。
新年钟声响起时，我们五个人没有凑到同一张桌上，却在大厅不同的角落里，对着彼此同时举杯，庆贺这一年的有惊无险。
我借着醉意，穿过人群走向了撒参谋。
“撒先生，新年快乐，许个新年愿望吧。”我笑着与他碰杯。
撒参谋浅笑着低声道，他的声音淹没在烟花声里，我辨出了他的唇语，“国泰民安。”
何二月下了戏台，坐在了客人散去的大厅里，轻哼起了昆曲《游园惊梦》，晨一刀乐呵呵地坐在何二月旁边，一手叩桌打拍子，一手往嘴里灌酒塞肉。
新才俊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花，那边也是山城的方向。直到最后一朵烟花沉寂下去，天空回归一片暗黑寂静，他才放下手里的酒杯，沉默地向我走来。
更多安慰的话都是多余，我向他展开了怀抱，这孩子也没躲开，他把头枕在我的肩上，用极轻的声音在我耳旁道，“十三姨，我想家了。”
“好孩子。”我轻轻抚着他的头。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从贾国军方那边拿到了山城轰炸的死亡名单，上面有我和他都不希望看到的人。好在山城和芒城的通讯还没完全接通，这孩子暂时还不知道这些噩耗。

在我安慰新才俊这会，撒参谋走到了何二月身边，两个人沉默地推杯换盏，与其说是互庆新年，不如说是在壮行。
我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担心。今年的芒城大饭店太过平静，除夕夜这样重大的日子，饭店里竟然没有一桌贾国军方或是商会的上层设宴。
撒参谋下工回来前，已经确定了芒种会几个主要地方的安全，即便贾国军方今夜突袭也很难收获有效的消息。但今夜的种种异样，还是让他难以安心。
事实证明，撒参谋的担心是准确的。
凌晨三点，宵禁下的芒城噪声大响。我被声音惊醒，忙穿好衣服去找撒参谋，可他早已离开了房间，连同他手下的兄弟们都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爆竹的声音，是枪炮声。
叛徒出卖，贾国军方找到了芒国军队的驻兵之地，借除夕夜芒国军放松警惕之时，倾动半城兵力偷袭。
贾国军方没查到撒参谋与芒国军队勾连的证据，不代表他们不提防他，让他除夕夜体现下工，就是防止他发现贾国军队的异动，可能会让这次偷袭计划提前泄密。
贾军歼灭芒匪的消息占领了大年初一各大报纸的头条。
大年初一的芒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噩耗接连传回芒城，芒国百姓恍若回到了炎少帅战败、芒城被贾国侵占的那一夜，恐惧和愤怒的情绪肆无忌惮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