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晨昏线(3)

我发现朝也写过我，“星空辽远，冷寂，空旷，就像站在荒无人烟的荒原上，往四周看能看到遥远的地平线，声音会在天地间传响。看似一览无余却不知道它更深处隐匿着什么。暮就是这么一个人。”
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我和朝。我喜欢黑夜，夜晚有星辰，有白昼不会出现的情感。人们会选择在黑夜哭泣，因为黑夜笼罩让人有安全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夜晚才生机勃勃。
5.
有一天傍晚乌云笼罩，朝说可能是要下雨了，我们出门去捉那些乱飘的幽灵，在雨落下之前把它们赶回了墓穴。
天完全黑下来，连带着倾盆大雨冲刷玻璃窗，时不时有闪电在空中出现，伴随着低沉的雷声。小屋里唯一的光源是朝的那盏马灯，不算特别暗，我和朝坐在桌旁就着马灯的光看书。
朝说这间小木屋是她修缮过的，原本只是墓场里的废弃小屋，朝为了停止人们对她的议论排挤来到了墓场，平时就与幽灵亡魂作伴的朝并不觉得这里寂静得可怕，在那些幽灵的帮助下打扫了木屋，修补了破损处，买了新的玻璃换了旧木窗。她看向暴雨中模糊不清的窗外，马灯在朝低垂的眼中映成两个点，金色眼瞳染上暖光，我没有接话，无言地看着她。

墓场旁边那幢房子是我曾经的家。朝沉默一会又说，最宠爱朝的祖父也迫于无奈跟随其他家人搬离了这里，唯独留下了当时十二岁的朝，一起留下来的还有空房子和祖父满书房的书，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朝都会，她干脆选择去守着那些幽灵亡魂，也算找到了一个能接纳她的地方。
这些我都知道，尽管朝之前没有和我说过，我确信我是第一次听朝说起这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个人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我和朝也知道。
6.
我的眼睛是玻璃做的，朝说就是因为它们我才能像她一样看到幽灵，她从桌上拿起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的玻璃珠子，毫无生气地盯着我看，我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幽灵告诉我来自彼岸。
我尝试去理解朝，此前我一直在思考从朝的角度看世界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一定要在夜晚哭泣呢，沉浸在书中的朝也会在白天落下眼泪。我常常觉得我缺少某种东西，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的东西，朝也有，人们靠着这种东西才能去了解别人，去交到真正的挚友，我并不了解朝，但我确信我了解墓场以外的世人，大概是出于与生俱来的直觉。对未知感到恐惧是人的本能，我似乎不具有这种本能。
朝说我有无尽的时间，因为我是人偶，世界观和世间大众不一样很正常。我没头没脑地说，因为我的心脏上有眼睛，然而我的心脏也是人造，我所看见的世间是什么样，这世间就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