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2)

宫中人仍是像往常一样，在静静的站立之中鸟瞰着这座城的一切。至于那颗最黑的棋子已然丢失的事实，并没有人在意，至少并无人于谈论中相提。包裹着毛皮的栏杆在某个晴天的下午却沾满了水渍——打扫房间的仆人只认得那是身着盛装的公主所站之处，别无他言。
他的遗骸终还是被人发现，好心的石匠为他立了一块碑石，却只是干枯地立在那里，只因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石匠只感觉，立了碑石的当天很冷，冷得自己都不愿出来吊唁这无名的黑衣人。偶有人们经过，也鲜有人会停留下来注视着这不显眼的物件，尽管石匠自己选择的泥土周围花朵丛生。
公主却在那天的深夜独自飞奔到教堂，提着昏暗小灯的守夜人只是摇摇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一边画着十字架一边应付着面前这个急迫的女孩。
她将要踏出大门的一刹那，守夜人终于是开了口，低沉的声音中隐藏着两个女信徒的下落。公主此时仿佛是失了神，不顾自己崭新的衣裳，跪在刚干枯的泥土地之上，慢慢弯下腰去，任凭眼角的泪晶飞奔至裙子的各个角落。
那晚的哭嚎，给这教堂的角落增添了喧嚣，却再也没有像那晚的咳声一样，——这次带给空气的只有不言自明的悲伤。

传言很快变成了命令，站在高台之上的公主不断哭嚎着寻找当晚的两个女信徒。人们面面相觑，虽不知为何对这黑衣人如此关切，但还是因为宫殿给出的丰厚条件动了心。
两个信徒在人们的指认之中很快被找到，摘下面罩的那一刻，人们差异着她们的左右脸上，居然都有着相同的烧伤。人们痛斥着她们的杀戮行径，指责她们对素不相识的黑衣人下此毒手，为此不惜踩上宫中搭建的台子，惹得保卫们不得不出手保护着不远处的公主。
护卫的首领挥了挥手，两人便被押送至最深处的监牢中。此时众人却早已不见公主的身影——她在乱哄哄的人群之中逃匿到所有人视线的后面，却因为自己穿着的鲜艳而被一眼发现。
护卫们和不明所以的市民被公主的脚步引到了教堂。贴身的侍卫瞥见独自耸立的石碑，马上拉住公主的双手，却被这个瘦弱的女孩一下弹开，径直跪到了碑前的泥土之上。
“至于吗，公主殿下。”
方才拉住公主的侍卫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耳光便落在了他的脸上。“即使……”公主的声音此时已然有些哽咽，“即使是哪怕这样的一丝希望，也要……”
此时已无人能理解公主的话语有何含义，只有站在最远处的，著白胡子的老管家知道自己照顾大的丫头的主意。而他却也未曾想到，他眯眯眼的瞬间，公主已经奋力扒开土堆，一抔一抔的黄土下面，终还是显露了这刺眼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