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泸:剩水剩土(5)
没有了孩子们的嬉闹,剩水剩土略显寂寞。短短几十年过去,时代的步伐骤然提速。旅游开发、商业开发、城乡建设和工业园区建设等,以所向披靡之势横扫一切,许多大有保留价值的事物都迅速消失,何况本来就荒置着的地和水。
在一些决策者看来,既然荒置着,为什么不利用?这么简单的逻辑还需要解释?
头戴安全帽的技术人员,安装在三脚架上的水准仪、铲车、挖掘机、装载机,这已经是乡村里随处可见的风景。而混凝土则是黄土的替代物。挡路的,移走!凸出的,铲平!低洼的,填平!弯曲的,取直!你昨天看见的,还是一处“平冈细草鸣黄犊”的闲地,今天看见的,就可能是一片空心砖预制场。
尺寸一致、站位整齐、巷道相似的村舍不断地被复制,棋盘化的居住格局出现了。夜晚归来,找不到自家大门的,已经不仅仅是醉汉了。
在蓝图的设想者或开发者眼里,一片闲置着的水土和草木都是无价值的,灭掉它们是天经地义。
闲置着的水土和草木,确实与人性中某些比较消极的因素相一致,比如懒散。然而对于自然界而言,懒散一定是种坏行为吗?比起疯狂掠夺?
新疆的农民作家刘亮程说:“有人说库车那个地方的农民太懒散,庄稼地里的杂草也不认真拔,地里还有果树,果树上有好大的鸟窝,那么低,伸手一棒子就可以打下来,也不去打,听任鸟雀糟蹋粮食。太懒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在这个地球上,由于人们过于勤快,已经把大地改变得不成样子,地里除了庄稼,其他万物都失去了生长的权利。这有什么好?”
刘亮程是带着激愤的感情说出这一番有失偏颇的话语的。但他的激愤,也有点举一反三的启发。比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