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辞不似锦(4)

送母亲离开，约莫是隔天酉时，他便着一身血污而归，见我就要拉着我跑，只是还没走几步，倒地不起。我仗着现下“世子妃”的身份无人敢惹，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将他搬上我的床榻，又唤奴去打一盆热水，顺带请府上的大夫秘密来医治。我看着他，眉眼透着疲乏，想是被叛军挟持时未得到宽待罢了，我叹气，脑中浮起昨日偷听父亲与太子的谈话，那是第一次感到被背叛，我轻抚他无意中皱起的眉头，喃喃着:“陈俣安，你若叫我失望，我就再无法脱开这深渊了。”大夫为他裹好纱布，瞧了我几眼，劝诫:“小姐虽与世子殿下有婚约，但按理说，尚未出阁，叫人看了去，怕让老爷夫人丢了脸面。”我承下，妄想烛光再昏暗些，以便遮住红衔的耳垂。大夫离去，我倚坐榻前，止不住的烦恼，突让奴熄烛，奴边熄边问:“小姐何故熄灯?”“怕府上守夜的看到，不至禀告父亲，但闲话是有的。
”我淡淡答，“若是传闲话，将小姐榻上的人是世子这事告诉老爷夫人，他们自是不敢传。”奴自以为道，“他们身份低微，怎晓得我榻上的是世子。”我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想起她是为我这个主子好，又放下怒气:“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她不甘心的看了看他，也只能行礼告退。
次日他醒来，不发一言，只是起身搂紧我，我一开始想挣扎，他收紧力度，在我耳边轻喃着，这实在太超过了，我推开他，抿唇，欲开口讽刺，房外奴的声音惊响:“小姐!小姐您醒了吗？夫人房间走水了！您快去看看吧!”我一听，顾不上他，匆匆披着外衣跑出，奴已经急出汗了，我扯着她，逼问:“好端端的，怎会走水?”“奴，奴不知…”她装起无辜样，“罢了，你随我去看看。”我松下力道，快步向母亲的小院。到时，院内只剩一阵烟，呛得我险些睁不开眼，我粗略扫一眼院里的人，发现父亲与母亲的贴身丫鬟不在，我心道糟糕，忙不迭地去父亲那里。

父亲房门紧闭，我叫家丁踹开，只见父亲与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搂在一起亲热，我冷笑:“父亲好兴致，母亲房里走水，生命垂危，您还有空在这里与不知那家的头牌玩乐，当真是临危不惧啊！”父亲怀里的女子向我骂道:“小姐这般说笑干嘛，夫人即是生命垂危，小姐何不去看夫人?反倒是来老爷这里撒泼!”“呦，这不是我母亲最信任的红绣吗？”我看清那名女子的脸，嘲讽着“本以为父亲最差也是头牌，没成想竟是最亲近的人的丫鬟，母亲若是知晓，怕是府上人人不得安宁。”我不再看父亲，只身回了房，他还在榻上坐着，见我回来，也拍拍身旁的座位，似是要我过去，我摇摇头，看向他眼眸，问他:“你知我父亲与太子有联系，是吗？”“我知。”他回，又补上一句:“我早些年见过尊君。”我自嘲的笑了笑，拔下头上他送我的细钗，缓缓逼近他:“你一开始就筹谋好了一切，你我初遇，来府上求亲，包括现在府上的乱象…
”我哽住了，“我后来去问过那个老鸨，她说是有人给了她一袋银子，我想在场的人除了你有这笔财富以外，没人能如此需要包装…”我再此哽住，偏头看向窗外景象，“小姐明知细钗伤不了我半分。”他得寸进尺的捏住我手腕，将细钗从他脖颈移开，“是小女子鲁莽了。”我压下心中怨气，平复着，“小姐!夫人陨了!”奴推开房门，朝我喊，“什么!”平地惊雷响，我不顾礼义地出门，向不远处早已熄了烟的小院去。刚至院邸，一个披着白布的人被家丁抬出，我知是母亲，欲开口尽面情亲，院内红绣的声音传来，刺耳中夹杂的幸灾乐祸占半，我默默走向那个跪在地上哀哭的女子，她的衣衫虽整理过，但依旧掩盖不了脖颈缠绕着的红梅。我无心欣赏这场戏，站定在她前，带着逼问:“我父亲呢？”红绣停止抹泪，剜了我一眼，恨声道:“老爷在哪，小姐不应更清楚吗？”我提起她垂落的胳膊，那上面满是疤痕，我嗤笑:“我母亲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插手主子的家事，现今更是一把火烧了她，你真算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