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云亮】不思量，自难忘(4)

君臣吗？恐怕是兄弟，未曾结义的生死兄弟。
玉堂殿上，张苞扶着刘备踱近那一抹白，他不敢相信，白布下掩盖的竟是他的赵叔，短短一年，二伯父走了、父亲走了，如今，连赵叔也……统弟和广儿，还那么小……
缓缓俯下身，刘备抬手轻轻将白布掀开一角，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是了，是子龙，等了两日，朕的子龙终于，回来了……
手上用劲，将盖在赵云身上的白布全然扯下。
一见赵云全貌，张苞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而站在一旁的关兴，早在赵云尸身被抬入殿中的那一刻，就已泣不成声。方才一步步走近之时，刘备便觉千钧坠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头上。如今见日前白衣胜雪的将军红如烈焰却冷若冰霜的躺在那，他的眼中竟是连泪也流不出了。
凝固的血渍印在赵云战袍上，斑斑点点，打眼望去，也不知胸前密密插着多少支断箭。刘备举袖轻轻擦拭着赵云脸上的血污，却因为尸身僵硬血迹凝固的原因，任他擦了半晌也无济于事。他索性席地而坐，慢慢将赵云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宫人见状急要阻拦，却被关兴拉至一旁，父亲和三叔均身首异处，而今赵叔也化作了中途短命人，陛下心里疼啊……

刘备就这么抱着赵云，将插在赵云胸前的断箭一支一支脱离肉体。他很矛盾，不用力，拔不下断箭；若用力，又怕弄疼子龙。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残忍，要硬生生在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人身上再添新创。
“云奔走四方，择主而事，未有如使君者。”
是啊，未有如朕者，子龙身故，朕竟狠心到连一滴泪都不愿为你流。
“云，虽肝脑涂地，主公之恩不能报也！”
朕不查秋毫，怎当子龙肝脑涂地？
“国贼乃曹操非孙权也，曹丕篡汉，天下共怒，陛下应早图关中，屯兵渭河上流，以讨凶逆，则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若舍魏而伐吴，兵势一交岂能骤解？”
朕若听子龙苦谏，何至于此？
“汉贼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
子龙何尝不想荡平东吴替兄长报仇，只是子龙啊，他心系百姓，深知何者为公，何者为私，因私害公，则子龙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