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云亮】不思量，自难忘(3)

“怎么了？”诸葛亮回眸，见姜维直愣愣杵在原地，那拧着眉头反复斟酌的样子在这清隽的脸上倒是少见。他强打精神，走回姜维身边，笑着说道：“伯约有话不妨直说，这般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性子。”
诸葛亮说着又兀自拿起一旁的羽扇，这扇子，是他出山时便带在身边之物啊，曾经鹅翎丰满，如今也羽翼凋零了。缓缓抬手顺着鹅毛，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姜维弱弱问道：“丞相梦里，可是……见着赵将军了？”
诸葛亮闻言一滞，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了下文。确实，除了这声“嗯”，他实在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了。是啊，是见到了，梦里那人胸口尚还温热，而十二年前，他跌跌撞撞冲出城门，见到的，却只是子龙的棺椁……
姜维虽没见过赵云，但常山赵子龙的大名有谁不曾听过？他不知道丞相和那位传说中的常胜将军有着怎样的情义，但每次下雨，总能见丞相抚着一缕秋色琴穗兀自神伤。听丞相府中老仆说起过，那是很多年前在荆州的时候，赵将军赠与丞相的。

诸葛亮忽然转头直愣愣地看向姜维，不怪自己方才迷糊间错认，像，真的像。他苦涩一笑，银枪白马的将军啊，已葬在银屏山下十二载了，纵是生前有万般能耐也早已化作尘土。
扶报汉室原有五虎上将，奈何世事无常，荆州旧臣，今仅剩诸葛亮一人，北伐连番失利，欲再兴王师，却已是身心乏累。“十二年了……”一声喟叹方到嘴边，诸葛亮下意识捻起一缕胡须，霜雪之色赫然入目，“唉，亮也老了。”轻不可闻的低喃，也不知是说与谁听。
鼓交三更，诸葛亮依旧不能成眠，没有辗转反侧，只是静静地卧于榻上，零零碎碎的过往一闪而逝，眼前来来往往尽是那人的身影，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十二年前，他自相府送走赵云，便再没见过那人，接回灵柩安顿好后事，便闻刘备病笃，急匆匆赶赴永安，不想竟又是一场死别。他不知道子龙阵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宫人道，“陛下自赵将军离世后，便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