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圣心依旧(2)

可这些并不能成为她为自己开解的理由，果然，这种事最难拯救。
昨天她不该去蒙马尔特的，或是不该喝下那杯勃艮第，或是不该出现在夜晚，当然，重点可能不在于细节间的偶然性。她确实是去了，带着微醺的情态。
透着门窗，暖黄的光把杯口的一半照成卡其色，另一半阴影是较深的赭色。如今她不太分得清自己在忧虑些什么，是愧于自己的多情，还是思虑自己日益寡淡的婚姻。
小店走进一名优雅的老绅，坐到少妇不远处，深黑色眼睛是脸上唯一没有褶皱的地方，胡须是夹杂着白色的深灰。
他该是没有这样恼人的心绪吧，少妇想着，一边打量老人金丝的镜框。
又偏偏发生在做礼拜时，连圣心教堂也祛涤不了自己的不贞，她觉得自己亵渎了圣灵。可也不怨她心生念想，即使再浓的酒精，稀释多年后也留不下几分醉意了。
门外有个老妇招招手，店里的老人见状缓缓起身，走向店外的爱人。
咖啡渐渐冷却——如数说起，倒也没有出格的事，只是少妇也不明白，看向教堂前的那个人时，她为什么会心动。于是，她觉得自己背叛了上帝。
少妇推开小店镶白边的把手，试图去原地找一个回答，关于自己的灵魂。
虽说是初夏，但临近傍晚，路上才渐多了些行人。少妇修身的长裙起伏在双腿间，看街景向后滚动，路灯早早地亮了起来。

行至高地，少妇见台阶上散落着几管颜料，撩起裙摆轻跨了过去。一旁的人正收起画架，可能是画了一半，也可能是初学者的缘故，画面显得不很精致，印象着夕阳下高低错落的屋宇。
少妇从画布上收回视线转过身去，辉煌肃穆的圣心教堂正迎接着每一位忏悔者。
少妇跨入教堂，穹顶上巨大的耶稣像拥抱着教堂所有的信众。七年前她在这里时还穿着白纱，对面站着她所爱之人。
她倏然记起了，眼泪便开始不自知。原来她没有背叛，原来她对婚姻并没有失望，至少没有到透顶的地步。昨天她只是想起了见到丈夫的第一幕，就定格在那个角落。
教堂的钟声响起，一簇白鸽扑棱棱盘旋着，少妇跨出教堂，双手按下帽子和乱舞的裙摆。夕阳把高地俯视下错落的屋顶统一成柔和的印象派。
如果生活平凡成一面镜子，上帝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来警醒世人——人们已经拥有了构成幸福所需的大部分。当然，前提是，如果圣心依旧。
202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