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少年6·宿命(5)

“道，天地之规矩也。”
“呵呵，诗诗所言虽然欠妥，倒也可以解之。”
“那女子再无称帝者，是不合‘道’吗？”
“是不合礼乐之道。”顾恒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诗诗又上前添了。待诗诗回座，顾恒才接着道：“自古礼乐之道，以男者为尊。千年以前，礼乐崩溃，故而人心离乱，勿论尊卑，只议强弱，给了嫞帝可乘之机。待嫞帝大业已成后，休养生息，礼乐再现，向嫞帝反扑。正值天赐良机，嫞帝借平息镇国大将军任武之叛乱，彰显君威，弹压礼乐。后嫞帝娇纵，不理朝政。宫中民间借礼乐之名，再度反扑，称嫞帝残害忠良，屠戮功臣，实乃女子乱政，不配为帝，于是百官进宫兵谏，嫞帝遂自焚于将军陵。万顷之国，只需一人，便可倾倒。”
诗诗思索片刻，而后开口道：“初时民生艰难，可以不在意她是女子。但当人心稳定后，他们会想起来坐在皇位上的是个女子，会想起来她是个和家里妻妾姊妹奴仆丫鬟一样地位地下的弱女子，想起古往今来女子乱政的旧话。所以他们开始质疑她，开始不相信她，开始反对她。平叛之事，只能堵得了一时，堵不住一世。因为这本就是礼法，让男子掌权优于男子成了俗例，横亘在所有女子掌权者的面前，那怕她们甘愿操控傀儡，也不愿跳出来，为众矢之的。”

随后她突然苏醒过来，赶忙低头：“女儿僭越了，请父皇责罚。”
“无妨，朕恕你无罪。”顾恒笑呵呵地看着她，抬起示意她起来，“礼乐之道，祖宗之法，不可变也，不然……诗诗或可一试。”
诗诗大惊失色，急忙跪俯在地上：“女儿不敢痴心妄想行此悖逆之事，若是天下大乱，女儿万死难辞其咎。”
顾恒赶紧起来，将诗诗扶起，笑着说：“起来起来，朕不过是戏言，这里只有你我父女二人，不论君臣。”
“父皇之言，让诗诗心惊胆战，不敢起身。”诗诗面色苍白，仍要跪下。
“唉唉唉……朕说笑了，呃不，朕错了，是朕失言了，诗诗快快起来，咱们就此打住，不再议论了，好不好，快快起来，快快起来……”顾恒也慌了，强颜安抚道。
诗诗听到父皇不再追究，这才起来。
顾恒常舒了一口气：“你呀，跟你姐姐那个臭脾气一样，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脸了。”
诗诗两眼含泪道：“女儿觉得父皇口不择言，有失帝王身份，到时候又有人怪女儿出言不逊，冒犯天威了。”
顾恒一瞪眼：“谁敢乱说话，朕砍了他脑袋。朕就是跟自己的女儿说说话，难道这也有错？”
诗诗忙劝道：“父皇息怒，女儿只是担心隔墙有耳，担心此话有损父皇威严，女儿受点委屈是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