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少年6·宿命(17)

“确实饱了，莫非善人不信吗？”灵静挡着碗，笑着推辞道。
“哎呀，你就别为难人家道长了！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在咱家吃饭了，都是自己人，没啥不好意思的。道长说饱，那就肯定是饱了！”刘刚看不过去俩人的僵持，出声劝解道，“秀秀快吃，吃完再盛一碗。”
“我那不是好心嘛！谁像你，只顾低头吃饭的。”芥兰放下碗，跟刘刚瞪眼道。
“好好好，我吵不过你，我吃饭。”刘刚摆了摆手，埋头吃饭。
“哼，我也吃我的饭！”芥兰眼睛一横，也偏过身子吃起了自己的饭。
“你爹娘还挺爱吵的，跟我爸妈一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吵起来。”秦庸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也差不多能听懂一些当地话了，“我见过的夫妻，好像都挺爱吵架的，比方说我三叔三婶、舅舅舅妈，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也吵了一辈子的架了。”
“大概因为是亲人，所以不吐不快吧。”秀秀起身，给自己舀了半碗锅底的汤水，又坐了下来，“姐姐，你也和人这么吵过架吗？”
“吵过啊！”秦庸的声音里透着缅怀，“那时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吵，为招录新人吵，为采访对象吵，为工作进度吵，为没洗衣房吵，为忘交水电费吵……总之，每天都有吵不完的架，每天也都不重样。但无论我们吵成什么样，最后都会笑嘻嘻地决定去老地方填满我们俩的饥肠辘辘，一起肩并肩挤公交，然后回到出租房累得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睡醒相互打趣一番，胡乱整理，就继续新的一天。”

“那，你们是夫妻吧？”
“我想我们是，但没来得及是。”秦庸声音有些低沉，下一秒却突然轻快，“不过也好，免得她啊，成了个小寡妇。”
“我觉得，即使姐姐你们结成夫妻，那个姐姐也不会成寡妇。因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所以你们结成夫妻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无论结果怎样你们都是绑在一起的。常言道，夫妻同心。虽然姐姐你离开了，但是你在她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还活在那个姐姐的心里，她能够时刻想你念你，就像你还在想她一样。秀秀知道自己还小，理解不了人世间的情爱，但是当我读到一位贤哲在妻子去世后，箕坐而笑。寻常人固然不理解，但是在看到这位先生对人生自然的理解后，我也明白了，生死不过是一种形式，超越了生死的，是对于那个人的记忆和情感。所谓人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也是那个先生自我安慰。不过他说一个人死后，便生长于天地间，无处不在。‘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可能那人本是不在的，不过我想着那个人，所以那个人便就在那里。‘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所以，姐姐，她没有成为寡妇，因为你们俩共用着一条命，还会有春华秋实，夏蝉冬雪，清风细雨……这天地万物在陪着她呢。我想，那个姐姐眼中有你，所以以她眼观万物，姐姐你就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