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14）(6)

或许是克莱玛的政治宣传终归将灵歌耳濡目染。
或许是他们自作自受。
或许是灵歌一开始便没把他们当人看。
灵歌只有快感，没有负罪。但是莽然见了鲜血又让她感到害怕，她逃也似的跑出巷子，抱着对血浆的敬畏。旁人对她裤脚和鞋面上的斑驳血迹毫不惊讶，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理解。
她回到家中，慌忙刷了鞋，黏连的肉块拖曳着碎骨藏进刷子中，鲜血染遍了盆中的水，血与肉被一同倾进马桶，随一阵漩涡赠予下水道中的老鼠。
「真不解气，该把他们拎起来摔到墙上！——但那样又有可能迸自己一脸，说不好我自己还有可能中招，啧。」灵歌拎起另一只鞋，这样郁闷地想。
缩小人亲手将自己塑造成灵歌眼里的蜱虫。灵歌也开始理解当年的大清洗似乎并不是一场人道毁灭。
甚至，连病灶这个称呼，也并非危言耸听？
她终究不是个刽子手，不会专程寻得缩小人去杀死，但会将刻意献惨之徒踢翻在地，用脚尖点碎他们的肋骨，这是个惩戒又不必刷鞋的好方法。
喀喀声真的很解压，正适合宣泄她临近高考的学业压力。这样的施暴行为会让那些卑贱的东西长记性的。
这三个月以来，灵歌的态度随着遇见缩小人的频率降低而逐渐缓和。看着街边的公益广告还在宣扬着缩小人的危害，灵歌开始怀疑与摇摆。

他们罪已至此么？
我配审判他们么？
人类与他们之间的末路是和平还是将其灭绝？
于是三个月后，她在休息室门口见到了那对缩小人母子。不堪的外貌掩不住澄澈的母爱，灵歌从她身上窥见母亲的伟大，还有自己不可抑制的乡愁。
共情的力量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也就是那时，灵歌明白，缩小人也是人，他们也有感情，他们并非敌人，他们也渴求着温暖与安宁。
伸出援手给灵歌所带来的愉悦远比杀戮更高尚、久远，况且高考结束的她也没再有那样多的压力要宣泄，于是，她找到了缩小人援助中心，这标志着灵歌正式开始了她和缩小人打交道的日子。灵歌对缩小人的态度也终于明朗起来。
起初她也想过像三个月前一样，装作寻人下落的样子，看看那些小人会不会再次那样大胆。可惜，灵歌的“欲擒故纵”已经在附近被传播了个遍，哪怕没见过灵歌的缩小人也都堤防起这一计来；清洁队的再度活跃也是缩小人们变得谨慎的一个原因；更多的原因是，那些妄图消费善良的缩小人，已经不在这个城市里游荡了。于是，绑架成了灵歌的无奈之举。
顺带一提，灵歌因为缩小人太敏锐而不得不开始收拾自己，包括但不限于保养皮肤、护发、控制体形、常换洗衣物、挑选清香不刺鼻的沐浴露和洗发露、修眉毛、打理鬓角、涂唇膏、饭后半杯漱口水、戒奶茶戒可乐、辛辣刺激食物不敢多吃怕长痘等等等等，唯一戒不掉的可能也就只有冰镇果冻了。而且灵歌还打死不用化妆品，她总觉得在家里还要顶着一脸鬼东西是对居家生活的亵渎，但又常常在出门前花半小时在卫生间里。衣服配色都比以前柔和不少，不管长裙短裙都要在里面多套一件安全裤，大夏天这样搞真的很热，还会被雷达吐槽汗味太重，在上边都能闻得见。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走光吧。于是灵歌放弃了裙子，选择了短裤。甚至，灵歌高中时候的那些小高跟都已经落了灰，连鞋底稍厚一点的都很少穿，宁愿在外人眼里将自己158的身高暴露无遗，也要为缩小人争取这一点点可以减少的身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