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 三(5)

我会联系他家长，他说，我有点火大地朝他压着嗓子吼，我说了没有，你没说没有！我爸再一次打断我，这一次他特别咬牙切齿，我回去再收拾你。
我脑子里想的是，连我都会把许桎伤到要上医院缝针的地步，以后要怎么面对他，怎么去触碰他呢？有种和自责混在一起的恐惧感让我想要远离许桎。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会揪着我再问我生和死的问题，我害怕他会再一次拿着刀弄伤自己，我害怕他的笑，我也害怕他会哭。
我老实和他说我怕你，怕伤着你，怕你会死，怕我会让你死。他把绕了很久的面条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我笑着说，咱俩得死一块儿。
他嚼着面，嘴巴带着笑，死一块儿，埋一块儿。
他问我，人总有死的一天，如果我提前死了，你要怎么办？
是啊，我要怎么办，我和他花了那么久时间在一起，然后花了那么久时间去适应对方，又花了那么久去适应自己确实爱着对方的事实，还要花时间去适应其中一方会离开。我当时没有想好，所以我把皮球抛向他，问他那你呢？
他眨眨眼睛，说，我一定会比你先死的，说完用手指在空中掐了掐，说我算过了。
我说那我就想办法让你活得久一些，活到一千二百一十二岁再死。他打断我，那你呢？我说等你下辈子再想吧，我说，先过一天算一天咯。

他伸手过来捏了捏我的手，说你也得活到一千二百一十二岁，我没理他，他就又捏了捏，说答应我。
我把筷子上夹的面塞进他嘴里，说好，我答应你。
我和许桎短暂地分手过一阵子，就如他昨天所写，那天他一脸憔悴地站在街口，说咱们到此结束吧庄允南，不要辜负了你自己。
那天风不大，天气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显得有点潮湿，他却全副武装地用风衣和围巾裹住自己，站在街口抽烟。
他那时候的语气有气无力地，但是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雀跃的，烟被他用鞋碾灭，他把围巾拉起来遮住半张脸然后隔着围巾说话，似有似无地喊我名字。
我说你怎么来这儿了，大热天的怎么穿成这样，画室停课了吗？
他只是看着我，眼角弯弯。他说好开心啊，能看见你。
我拉着他，准备带他去租的屋子里洗尘接风，他却固执地立在原地，我有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却也什么都不说。
我被这种无言惹恼了，当时是凌晨，我得知他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住的街边了，我不仅因为好梦被打断而产生了起床气，更是气他一句话不说地就兀自出现在这里，什么也没和我说。就在我想要强行拽他的时候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哑着嗓子说：“庄允南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