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中的微光》(2)

他却并不担心，毕竟自己在移民大潮前，就已经递交了申请。然而当移民局的兽们敲开他的房门，向他宣读“无公民籍遣返”的决定时，他却并没有急躁或是愤怒，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先生，我能知道原因吗？”
“既然你问了...”移民局的猫头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精装的记事本和一只笔，“你在本地有认识的兽吗？”
“没有。”
“有没有钱去竞标公民籍呢？”他按了一下那只圆珠笔。
“没有...”
“那这样的话，很抱歉”他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你必须在明天中午12时前搬离这栋房子并返回维利提亚。”
他接过了移民局的兽递来的纸，上面赫然写着“遣返”的大字。
“希望你听话。”移民局的兽收起了本子和笔，“明天12点，遣返的车就发车了，赶好趟，别不得不自己走回去。”
门关上了。
做错了什么...他又一次自我检讨道。什么呢？似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的稿费本就只能勉强支持生活，在岭北的时候，更多是通过面馆和酒馆老板的打折和免单过日子。在移民局的兽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不卑不亢，不希望让躲在墙脚害怕得流泪的他更恐惧。一直到坐上车，他都一直在安慰他：没有事情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直到他们被扔在了只有厚厚积雪的野外，一直到孩子的眼睛被冻得睁不开，一直到他晕倒在了茫茫的大雪中。

像现在这样的想法...他回忆着，回忆着自己倒在雪地里时心里想着的东西。大概会死在大雪中吧...但他并不害怕，至少并不像现在这样害怕。自遣返班车发车时，他就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死。只是...怎样去死呢？比起在维利提亚这个威权主义国家被拷打、侮辱甚至是直接“清除”的“死”去，他倒是宁愿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惧怕死吗？他并不惧怕，不然他就不会去参与之前的“全国征召”。他所惧怕的，是无兽记得，是突然的消失，更是努力到头只剩虚无的一生。
他在一间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醒来。大概是病房？毕竟周遭环绕着清一色的白，床边还放着吊水的架子。那小子呢？他想着，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却又浮现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这是哪儿？他戳了戳一旁睡得真香的水獭：“先生...抱歉打扰您了，这儿是哪儿啊？”
“这儿吗？”水獭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捋了捋自己头顶有些凌乱的毛发，“卢讷区，现在已经改成收容区了。”
他一听就知道自己完了。尽管在心中无数次地默念“不要回到维利提亚”，但现实还是和他开了一个和命有关系的玩笑。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认为，他的“死”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