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烬
子弹飞掠过他的头皮。
炸弹就在不到他五米的地方爆炸,有的弹片嵌入了他的身体。
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闪回,又混乱在一起。
敌人的火力催促着。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那一刻融化,空气中弥漫着肉烧焦的味道。
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耳朵,手伸到那里,流下来的像是一滩井水。
血一直流下到他的后颈,渗透了麻布薄衫,又凝结成一块。
眼前的草皮不断地被炸起,土地差不多被开了一个五米深的大洞。飞机轰轰的声音要将他的心脏撕裂,在短短的几秒内,他的心中闪过了几百个念头,眼泪不自觉的盈满了整个眼眶,血丝凸起,满面灰土。
他撒腿就跑,跑的像只乌龟一样缓慢,他倒想跑得慢的话……
他乞求,乞求敌人的子弹打穿他的心脏,让他倒在战场上,横尸野外。
不,他甚至想子弹应该多折磨自己,击中的应该是他身上还不至于死掉的地方,是的,他应该受尽折磨。
他跌倒,不知是否故意一样的,草鞋被弹片穿刺,脚上的血让他感到兴奋,他想起在老家洗澡的场景。
空气中蒸腾着水花,地面上是湿漉漉的,他沉进浴缸中憋气,好像世界只有了自己。
他眩晕,远处的太阳扭曲地粘在破碎的大地上,狰狞的发笑。它的色彩将眼前蒙上了一层红色,鲜的,怖的红。他面前一黑,眼中浮现的是远在天边的,蒙着红盖头的妻子。妻子唱着家乡的摇篮曲,那声音从地底深处传出,在他的身体器官间来回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