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上的守望者(2)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场戏。
英勇惨烈的哈姆莱特，家道中落的李尔王，痴情愈深的梁山伯，甚至性格古怪的周萍……无论古今抑或中外，他一出场，世界便浓缩成舞台。可很明显，他饰演的角色无一结局欢快——这不重要，他很喜欢。
可接到卡西莫多时，他发了懵。钟楼怪人和自己是多么的像——孤僻，孤单，在孤岛上生存。红色的褴褛下亦藏着一颗血红的心，但耷拉的眼皮却写着无奈。
晚场结束，他辗转反侧，思忖着将角色修缮地尽善尽美。一句话从脑海中突然闪过:
灵魂的尊严，要用命运作代价吗？
他睁开眼，猛地坐起来。那一夜，他不曾入眠。
二
日复一日。
他依旧履行着演员的职责，每换一套装束，就奉命到一个虚构的异国他乡流浪。
穿着诗人装束的他，唱出意象与韵脚；转而他又摇身一变成了神父，胸中发出的是厚重的咏叹调。

而当他又看到那血红色的敝衣，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想起敲钟的怪人被奉为愚人的教皇，想起那独眼的瘸子不顾一切当众表达自己的爱恋，想起即刻成真的美梦让他的驼背挺直，想起之后的重重阻隔让他心如死灰，想起注定的命运让他被苦痛缠身，终究难以释怀……
他终于想起，自己已不再是自己。自己将自己献给了艺术，也自然不可避免地与悲惨的卡西莫多融为了一体。
幕布关闭，台下的工作人员无一例外的称他为“卡西莫多先生”，赞扬他对雨果笔下这个小人物的精彩诠释。他向下的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他们怎么会知晓，那敲钟的怪人，正是内心深处的自己。
伴着微弱的灯光，他的腰依然微微弓着，向好似末路的夜色中走去。
三
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守望者，无论真实的城邦还是戏中的王国，无论是一四八二年的巴黎街头还是今日的东方大地，总有一只羊在同伴吃草时抬起头来，凝视着远方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