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色的归程 （一）盛放(2)

“呃！”牙齿好像都要咬碎。疼痛。疼痛已经升级为一种麻木，这到底是因为过于清醒，还是神志不清？手背被掐出血珠，塔什干呻吟般低沉出声：“锅……炉！一号锅炉班还没撤退！先去救人！”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两千三百多个平民的性命系于自己，还有整个塞瓦斯托波尔。西线战场的制空权早已丧失，除了自己没有大型舰艇可以去支援那座城池。自己还带着《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全景油画》，那是那座英雄城市对祖国的誓言。自己要把画带去，告诉后方的同志们，那座城里的英雄们还在……
“二队，三队，带上医生去捞人！四队，五队，赶快灭火！六队，带上船工抢修锅炉！检查船体有无漏水！塔什干，你的航速还剩多少？”政委格里戈里·科诺瓦洛夫俯身背起她，把她带到了一块相对开阔平稳的甲板上。
“抱歉，只剩十四节了，我现在大概是世界上跑得最慢的驱逐领舰吧。”塔什干微微笑了笑，带着点歉意，脸色苍白。
政委心头疼了一下，爱怜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别担心，那么多次轰炸都挺过来了，这次也没什么的，德国佬的飞机准头差得很。你放松一下吧，让舰长替你控制航向，看他耍德国鬼子玩！”面对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他总不自觉地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女儿去哄。“豺狼以为我们已手无寸铁，今天我们就徒手撕狼！”

“滚滚滚！给爷滚啊！”
发动机的怒吼与爆喝而出的粗口同时在天边炸响。应该是最大速度了吧？来人的发动机声音简直要把爆炸声也掩盖下去，焦急与愤怒的情绪如海潮般席卷了这片战场。
“PE-2！PE-2来了！活泼号也赶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在霎那间升腾，驾驶室中一片欢呼，一些饱经烽火的战士甚至无意识地淌下热泪。
“塔什干！活泼来了！你……塔什干？”
雪白的袄浸上了血色，苍白的肤色比衣服的颜色更凉薄，呼吸弱到几不可闻。塔什干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的活泼，纤细的睫毛颤抖如风中被卷入深秋的寒蝶，那么冷那么孤单：“无瑕……牺牲了。”
薄霜终于覆满了将凋的花。
舰长瓦西里· 叶罗申科抱起昏迷的塔什干，帽檐下的双眼隐于暗中难辨悲喜：“无瑕……”他顿了顿，似是不忍再说：“……我先带塔什干去休息。”
“嗯，平民就转移到我这里吧，这边还有很多空间。”听出了那铁塔般汉子声中的一丝哽咽，活泼没有再直视对方，转身开始协助平民转移。“塔什干姐姐已经基本失去行动能力了，只能待会儿由警惕拉她回到新罗西斯克港，冒犯之处还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