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窗·她唱着他乡遇故知

那年我还是个阔绰人家整日看白戏的小姐，是能去后台讨糖吃的年纪。戏看多了我也能说出一二分的门道来：扮小旦相的阿绫姐动作和唱腔最熟稔；总唱白面小生的心姑娘还生涩；花旦羽姐有时也扮小生，但比心姑娘沉稳得多，眉眼间透着刚强和英气，有点像那什么乐府双璧的——木兰诗，对，就这里面的主人公。
后来日日在后台闲混我也发现，唱老旦的言姐年纪最大，进戏班子的时间的确不如阿绫姐长，戏里戏外都是沉稳的样子；心姑娘和我年纪相仿，是养不起被塞进戏班子的，言谈举止都还带着少女的俏皮劲。唱小旦的还有一位总用栀子花束发的姐姐最容易亲近，我喜欢不带敬称叫她阿栀。
我这年纪的小姐也识几个字，不看甚么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倒偷着传《西厢记》《莺莺传》看，听那几分书生戏子的故事。我曾看阿绫姐卸妆的时候问她：“绫姐姐，咱们戏班子之前有没有嫁出去的姑娘呀？”
阿绫姐拆花钿的样子俏得很，她顿了顿笑道：“丫头怎么问这个啦？之前是有几个别的姑娘离了戏班子，你没见过的。”
“哎呀阿绫姐你多讲讲嘛，那接走她们的书生是不是个个白面状元郎？”我恳求道。阿绫姐正拭着满面脂粉呢，不小心就擦花了脸。“什么呀，最后嫁给屠夫市井的倒是落了个好下场，书生要么休了再娶，要么啊，留下点诗诗文文骗了姑娘，自己转头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