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烂人(14)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面对嘉然的问题，她都是信口胡诌，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活着，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
恍惚间，她眼前又出现了那昏暗的客厅，那空荡的卧室……她能得到许多人得不到的东西，她的人生由她那远在天涯海角的家人用电话便一路铺平，但她却几乎要忘记他们的长相。
做什么都没有人会看到，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听见……
一个词从她的脑海慢慢浮现，她的心海涌来了陌生的波涛。
像是抓住她的心声一般，嘉然细细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师，为什么希望我活着呢。”
“因为我寂寞……然然，我寂寞，我寂寞……我想有人能陪我……”
她垂下抱着嘉然的手臂，坐倒在地，泪又流了下来。
面前的嘉然缓缓蹲下，像之前一样用手帮她抹去眼泪，接着——她吻了她。
那是很短，很浅，却充满暖意的一个吻，心海深处那一阵又一阵的浪随之滚滚而来。
近在咫尺的眼前，是嘉然满意的笑容，仿佛她才是老师，而向晚给了她一个正确的答案。

“所以我才在这里，所以我才在你身边。”
向晚忽然笑了，她笑自己醒悟得太晚，她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她笑自己那一层层被剥离，那碎了一地的冠冕堂皇。
问吧，然然，再问一次，让我把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更多地、更多地……好好地说出口。
“老师，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从第一次偶然碰面，见到她的那一眼开始，向晚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心底那灰色的感情终于染上颜色，向晚醉在了自己那湿润而粘稠，透着浅浅绯红的臆想中。
“然然，什么都不做还想活着，很任性吗？”
“不任性，活着就最好了。”
“然然，我是个烂人，但就算我烂透了，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我想为了你活下去。”
“嗯，谢谢。”
铃声响了，她的臆想结束了，站在老天台上的烂人教师，和往常一样，和一直以来一样，孤独地站在无人的天台。
向晚的学生们有些惊讶，最近他们的老师忽然变了严厉许多，甚至比班主任还要严厉，但他们竟并不讨厌她，也许是因为她漂亮，也许是因为之前喜爱的惯性，但更可能的是，最近向晚讲课变得更有意思了，他们从来没想过原来她是那样一位幽默风趣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