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当道》33(2)

齐衡没什么话可说，也挤不出笑容。近来不知是否诸事已告一段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宇文护闲时见多，齐衡坐车出来逛街散心，居然隔着马车窗，在街角又看到了这尊大神，而且身着便装不曾佩剑。
禁军呢，都没一个跟出来护卫吗？
这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过分自信没人能杀得了他？
“你怎么来了？”齐衡忍不住隔窗问了一句。那人的态度倒很悠闲：“我怎么不能来嘛……”“稍等。”齐衡是想请他上车来坐，却听到一句“自然是来瞧你的”，一时间不知何故，五内微撼七情生波，却又纷纷乱乱难以分明——
除去这本是个机会自己却没有杀人之能的悲哀，被逐出宫竟不是厌弃了的放逐而看来其实相反的惊恐，或许还有对自己莫名生出一丝不知源于何处的喜乐之意的愤怒……但齐衡终究没多说什么，面上也保持平静无波。
这些年过去，这些事儿过去，少年时的情谊还剩下些什么呢？
人命、血仇、虐待、羞辱，齐衡想，换做谁也不可能忘掉。
你的示好、认错，像过去那样待我，又能挽回些什么呢？
我看懂你后悔了，却永远也不明白，当初你为何对我那么狠。

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子替死去的亲友谈什么原不原谅。恨，或许是唯一支撑我生活如常的理由，不然，被你灭门、受你催折又杀不了你的我，即使不死，也该被你逼疯了……
然而，个中辛苦无人可言说，齐衡渐渐受不得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等待和忍耐，只能靠着一点报仇的念想捱着。
当然，他的这些心思，宇文护并不知晓。征齐之败造成的朝野震动，似乎是渐渐平息，他的空闲多了一些，便都拿来向他的皇后献殷勤讨原谅，可他又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想出来的法子多少显得有点儿笨拙。
“以前父亲总说宇文家出情种，我还不相信。他对我娘那么狠心，配称什么情种……”宇文护自觉对齐衡几番剖白，连家族旧事都毫不避讳，“这是真的！你不知道，人心是件很奇怪的东西，不过是几年时间，我等的起！”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心里却在骂自己言不由衷——天知道他多想，立刻把人架回自己院里去，可他朝思暮想的人对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何必强求”。
这话他极不爱听，可还得脸上陪着笑，端出个小碟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梅子，我今天特意去买的，还全部洗了一下，来，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