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生心(6)

听到这些时，我感到一阵晕眩。而再次醒来时，舱室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一个想法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引进新的物质与生命体系，打破并重构残局。
在遥远的神话中，巨人盘古的血液化作江河，伊米尔的脑髓成为云海，普鲁沙也被分割，化为世间万象。即使在现实的故事里，也有一林窗而万类荣，一鲸落而万物生的说法。人体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生态系统，兴许也能发挥类似的作用。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在这里不可能治愈，只会逐步恶化。与其让我和这些小家伙分别走向自己的终结，倒不如……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
我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我，更不知道地球上的其他人类会怎么看我——如果他们还记得我们。这也许是极端自私而自傲的做法……但很抱歉，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奇迹就此终结。
彼时，
信件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后来呢？”她问道。
“根据‘开拓者一号’留下的其他纸质文件来看，剩余的初代开拓者在看到这封信不久就进行了搜查，最后在藻类所生存的地缝找到了她。她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装置和呼吸辅助装置，只有一件丝质的外衣。开拓者们判断，她应当是私自离开了营地，然后……留在了这里。但信件为什么残缺了一部分，这我也不清楚，或许她的墓冢那里会有答案。”

“是开拓者帮她立的吗？”
“不错。但也许是限于当时的条件，也许是为了尊重她的意志，开拓者们没有移走尸体，而是另行立了一座衣冠冢。”
6
衣冠冢所在的地方是另一处荒凉，但与之前的戈壁或地衣所在不同的是，这里有明显的人类活动的痕迹：因风化而显得破旧的飞船，未拆除干净的居住舱，以及尽管整理过、却依然显得有些混乱的零件和线路。她勉强认出了那艘破旧的飞船，那是开拓者一号。
这里就是开拓者一号迫降的地点，她想。
“第二批开拓者整理了第一批开拓者的遗物，包括他们留下的那些宝贵的纸质资料，又依照他们的遗愿处理了一切可能的隐患，包括储存的核燃料，然后将剩下的东西留在了这里。他们不希望有任何存在过早打扰到火星，包括人类，包括他们自己——当然那位朋友是个例外。”他说。
她怀着复杂的神情，注视着这里的每一处角落。她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以身殉世的人。
他接着说：“幸运的是，那位开拓者确实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