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生心(3)

她紧紧注视着这份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仿佛注视着从未存在的神明。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的，即便在气候条件更恶劣的南极洲，也同样有这种生命存在。它们向来坚强得很。”
“可是，它们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很简单。地衣向来具有强大的环境适应力，更不用说这里温度也有达到零度以上的时候。更何况，这里存在液态水。”
“什么？”她睁大了双眼，“这根本不可能！就算不说火星大气中巨大的水分散失，大气的组成和温度也会使其只能凝结为冰川或直接升华为水蒸气，怎么可能有液态水！”
“关于这个，我曾经确实在这里见到过液态水，虽然量很少。现有理论给出的解释是：水蒸气在夜晚凝结成霜，而到早上后，由于近地空气温度依然很低，无法容纳过量的水蒸气，相当于形成了一层绝热的保护层，使得这里可以出现有限量、有限时长的液态水……”
他的表情保持着与最初相同的肃穆，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她已经几乎是以虔诚的神情面对着眼前的生命了——即便只是一小片地衣，这种在地球几乎无处不在的生命体。他们以不同的态度，保持了一段相同的沉默。

“在没有海洋的情况下，从无到有地发展出有机物和真正的原生生命，这该是多么壮丽的神话啊……”她喃喃道。她声音很轻，但他依然听到了，甚至皱了皱眉。
他看着身边的少女虔诚的模样，翕动了一下嘴唇，又抿了回去；却又再度张开，再度闭上；一连几次，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抱歉，其实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神话……几十亿年前，这里是存在海洋的，只是后来蒸发或冻结了。而且……”
“而且？”
“这里的有机物，其实更多是人类带来的。”
她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一滴墨滴进湖中，却污染了整个湖面。
“人……类？”
他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原本肃穆的神情，问道；“你知道‘开拓者一号’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开拓者一号”的乘员之一，担负着全球首次载人登陆火星和实地探测的任务。那时所有人都相信，开拓者们会为人类真正叩响火星世界的大门；但“开拓者一号”却意外失事，初代开拓者们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