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语痴言（令X博士）(10)

长袍男子摆正坐姿，与她对视：“连令姐姐，都算不上逍遥自在？”
“哈哈，博士可当真的抬举我了，我曾经对自己说：‘活在这天下，倒也不错，管他作甚’，对劝我清醒的九妹反问道：‘人间已过千年，还不许我大梦一场？’自诩天地逍遥客，壶中自在仙，却仍有太多不闻不知的事，不解不晓的情，最后火烧眉毛了才发觉自己也不过芸芸众生之一，与我曾经嘲笑的人们一样愚蠢，年说得不错，这场千秋大梦，早就该醒了。大难临头而不自知，还须由他人点醒，这样的我，怎称得上是真逍遥？”
“令姐姐并不是夕，怎能知晓夕为何入画百年，不问世事？”
“博士你又不是我，又怎能知道我不知道为何我那小妹避世不出？”
“我与夕……”
“那依博士所见，对于炎国神明的十二块碎片之一，是你知道得多一些，还是身为姊妹同胞的我知道的多一些？是以凡人的眼光看待她的行为合理些，还是以半个神明的角度看待她合理些？”令的声音严肃了几分，话语像琉璃坠地的清脆声响，将博士从水墨的黑与宣纸的白交杂而成的幻梦中惊醒过来，叫他认清不容争辩的现实。他与她们之间，就连存在的形式都是天壤之别。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山巅之风势头见长，刮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亭中也随之冷了几分。
“是我得意忘形了。”
“我也有错，失了分寸。”
博士凝塞半晌，细细斟酌后再度发话：“第二种自在或许与令姐姐的观念相悖，是在理智的前提下顺从本心，却并非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同一双鞋子，有的人穿着它上朝廷，有人穿着它走流沙，没有人规定它必须生来是为了做什么，要去做什么，也没有什么妥当不妥当，道不同罢了。同一张嘴，可以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哪怕是谎言，去哄人家开心，也可以说真话，哪怕遭人记恨也不悔改，还可以含糊其辞，长篇累牍地说些废话，更可以不说，以沉默应对万语千言。同一趟旅途，可以不择手段地直奔目标前进，可以弯弯绕绕，只为欣赏沿途风景，也可以原地不动，甚至背道而驰。肉体凡胎，须臾数十载，若志向高远，进可登宫阙，尽节献策，若独爱东篱，退可居山林，出世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