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万户曈曈日(7)

飞机舷窗旁捧着书端坐的韩佳信平静地凝视着与机翼齐高的白云，她的眼睛正闪烁着彤红的火焰，在这遥远的路途中深情又无言地告白着那些帮助返乡游子的辛苦之人儿们。
荒谬的恐惧、虚幻的阻挠、不切实际的自我追问时诞下的谎言，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它们也不会再次出现、不会再次干预这场坚毅的路途。她带着未打包好的一半的行李匆匆取出登机牌，这一切令韩佳信难以置信。
匆忙，却不仓皇。
长途跋涉不足为道，佳信在机场的出口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一眼就认了出来，就仿佛早已被写好的剧本，那一声“妈”还没喊出口，她的笑容就绽放了开来，就仿佛烟花那般，咧着嘴傻笑，幸亏还戴着口罩。
到家，装着特产还有来不及洗的脏衣服的背包和拉杆箱被佳信一把甩进家门，桌子上是自己日想夜想的饭菜，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的老爸从厨房里端出刚出锅的大馒头。所有的东西都冒着热乎气，朦胧且触动，拥抱住了冰冷的韩佳信。

她醒来了。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还差十分钟就即将零点，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她手机屏幕照出的荧光，屋外亮堂堂的，静悄悄的。
韩佳信来到客厅的窗户边，抚摸着冷湿的玻璃，望着外面偶尔闪过一辆匆忙车影的街道，点开了视频通话，随着清脆的叮咚声，所有的记忆和感情都联系在了一起，跨越山河，穿越一切难以言说的委屈、内疚与崩溃。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电视机里春晚的倒计时响得热烈。
“爸、妈，新年快乐！”为了掩盖自己的哭腔，佳信扯着嗓子大声喊出来，这句话在胸口中憋了整整一年，但祝福却是持续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