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哑琴（上）(9)

“我求你一件事，”唐汀的手有些颤抖的放在琴弦上，“你可否在我死后为我收尸，将我与朗青同葬？我今生无以为报的，只有来世报答他了。”
男人转过身看着唐汀，那双野兽一样的双眼鬼火跳动，和他对视良久。
“好。”
季珩总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太久，千载悠悠的岁月中早已忘了为什么活着，到最后沧海桑田，朝代更迭，连他的名字也被遗落在时间里，模糊成县志上一个法力高强的妖怪。但终归有些和他一样的老家伙，还记得他曾经留下的斑斑点点的阴影，所以他一挣脱封印就有人胆战心惊的看了过来，恨不得把眼珠都丢过来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既然已经醒了，总归还是要礼貌性的伸个懒腰的，一时间风起云涌，再回首，人世间又是一个王朝的沧桑落败。
这他才记起城中那个用肉身渡他的刘家大少爷，还有他和唐汀的约定，于是又回到当初被困了几百年的那座城。刘家早已在战火中败落，祖坟也被其他大户人家买走推平，起了新的深宅大院。季珩索性寻了唐汀的尸骨，和刘伯贤一起带去郊外，打算为两人直接起个新坟。

“阿弥陀佛。”
就在季珩打算为两人下葬时，突然传来口诵佛号之声，从远处走来一个破衣烂衫的行脚僧人。
“贫僧在此等候施主多时了，”行脚僧双掌合十向季珩打了个问询，“刘伯贤其母自幼信佛，每日诵经不缀已为他种下慧根，原应来世为得道高僧，却因偶遇唐汀而执念不消。幸而施主与唐汀有约，使其魂魄尚不入轮回，还请施主助我断其二人执念，助高僧早登极乐。”
“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和尚又何必执着？”季珩反问道。
“刘伯贤为高僧前世，坏其修行如造杀业，望施主三思。”
“虚伪，”季珩嗤笑，“刘伯贤以肉身渡我，要于地府受罚五百年方得入轮回，你我便以五百年为期，若刘伯贤再入轮回之前唐汀能想起他，我就助他们一同转世，佛界不可再来纠缠。若不能，便就此别过，前尘往事，莫追莫问。”
说罢季珩反手将两人墓穴合上，一旁一直嗡鸣的古琴也安静下来，代之以沉默面对夜夜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