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哑琴（上）(3)

这样的天气山上徒步的人早就已经四散奔逃，狂风骤雨里唯独山顶的一棵凤凰木岿然不动，上面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蠪蛭，九首、九尾而虎爪，静静卧在树冠之上。他的一个头看见了上山的郭白，倏忽间化作一个穿烟蓝长袍的男人，手向郭白的方向一伸，那壶酒就自己去了。
山间是狂风怒号，山顶却是一片寂静，风动而树止，树上之人的衣袂更是如同不在世上一般岿然不动，季珩提起酒壶喝了一口，一双眼睛透过漫天银丝望向山谷深处。郭白站在稍远处不再靠前，通往山下的路上却响起了脚步声，一位手持金刚杵的罗汉默默走上来，僧袍被狂风卷打得猎猎作响，仿佛他和郭白、季珩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他却在狂风中双掌合十，不动如山。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渡化苍生，施主还不肯放下执念吗？”
声音凝成一线传来，在风雨中岿然不动。
“佛要超度之人执念不消，为何要我放下？”
“施主曾受我佛点化，却未成正果，当是执念未消。”
季珩身形微动出现在罗汉面前，烟蓝色的长袍猛然在狂风中炸开，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地藏菩萨于冥间教化于我，只叫我来看世间众生，罗汉却要我成正果？”
男人说得张狂，罗汉一时默然无语，季珩回身向山谷振袖一卷霎时云收雨歇，只剩满眼的青翠欲滴，被山风一吹带上来一片草木的芳香。郭白走过来，双掌合十向罗汉一礼。
“我是本区的生判郭白，您二位之约地府已经知晓，这最后一世我会陪季珩去走，到时无论结果如何那二人都会各入轮回，也请罗汉转告佛界。”
“阿弥陀佛，那就有劳施主了。”
罗汉还了一礼，望季珩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默默下山去了。
“这种事情也只有你才会做，浮世沧桑皆有定，咱们见得还少吗？”
溪里不知何时溜了出来，慢悠悠的朝季珩爬去，在他身后立起身把头搭在他肩上，歪着脑袋一派天真的样子看着他，鬼知道一只蛇脸上为什么会看出天真来。季珩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把蛇头推下去，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肩膀的衣服。
“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知道什么。”
溪里大笑，化成人形飘荡在季珩旁边，扭头对郭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