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菊】夜樱（1）(4)

或许他曾面对很多人的不解，为什么不选择在国内找个语文老师的工作，要大费周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难道一个光点在灯塔和火焰下不够明亮，就一定得是黯淡无光的吗？他想。
但这样的光点，照不亮现实。
他来东/京一个月了，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只能匆匆找一个市郊的公寓落户。本来就没有多少所学校愿意开设中文课，地方一偏僻，中文老师的饭碗就更难找了。不过，庆幸这里是东/京，总会有不少选修中文课的学生的。他还能靠给其中一些学得不太理想的学生补课来赚取生活费。
但这样的收入总归是不稳定的，有的学生那叫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尤其更是有些凭兴趣而来的学生们，一旦碰了学中文这颗坚硬的铁钉，就放弃不干了。
而另一个更残酷的原因是，电车车站附近总会开设一些中文教学课。或许那些补习班的老师并不比他这个母语者说得更地道，但他们胜在了地理位置优势，那里的一间教室的租金可能是王耀工作好几年都不敢想的。
时间久了，王耀只能苦笑面对，有时候自己钱包里的现金仅能刚刚够他去便利店买一顿午饭。他得另寻其他的出路，以免不要饿死在自己的东渡教学路上。

于是，他开始了奔走在自己中文老师这个本职工作和各类兼职之间。后来，他在各类快餐店、便利店甚至居酒屋的小时工看起来才更像是他的工作。
一个冬与春交替的夜晚，就和今晚一样。枝丫上的樱花已经含苞待放，但外面依旧寒意不减。
“小耀，要不然你还是回国吧？”一个温和的女声劝道。那是王耀的母亲。
面对远洋那头打来的电话，身处居酒屋，刚为目前来的一批客人点完菜单，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的王耀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窘境瞒不下去了。
他也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强撑，只是静静地拿着手机，用平稳的语气和母亲解释，不，是搪塞。
“好了，妈，我知道怎么做的……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点事我能解决。而且我来这里不做出点什么来就空着手回去，也给您二老丢脸……”
王耀耗费不少口舌，总算将他母亲敷衍回去了，但他倒是想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王，时间差不多了，你今天就干到这里。”居酒屋的老板提醒他。
他看了看钟，晚上八点，上班族的夜生活才开始不久，王耀却已经累得连走路回家都不想了。
也许来日那么久，他才是错的。王耀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最初的那一点点没被扑灭希望，质疑和坚持两股想法在脑子里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