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融星·十一时】满江红(5)

那少年遂回过头去，而老妪也再难忍泪水，倚靠在其姊的身上抹泪。那少年俯下身去，向母亲叩谢道，
“感谢母亲多年养育之恩，儿今日出征，即因国有需，也因想追随兄长，做兄长那般能顶天立地的汉子。忠孝难两全，儿惭愧在心……”言及此处，自身也强忍伤感，便转身离去，怕自己变了心。只是走至一颗桂树下，回头高声呼喊，
“待这桂花历经三个春秋，吾便归来！吾便归来！”
年始终在另一头看着这幅情景，心中自百感交集。自古戍边者，十戍九死。气候之恶劣，敌军之险恶，无法可想。何况此次为出塞而征，面对的还是神灵，人之生死也难自己决定了。
那少年离去，他家人倒也寻不得去向，唯有夕仍留在门前，看着那棵桂树落英缤纷。
年想上前去搭话，而夕先一步入了门。年快步赶上去拉她的衣袖，被一把甩开。夕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可知这少年今后如何死的么？”
“从军戍边，生死如常，向死才得生这是没有办法的。”
“他会死在这里，只因多年之后，面对兄长的铁骑银枪，他是小队里冲锋地最勇猛的一个。他的胸膛被冰枪刺穿，被挑飞至空中，摔下时仍未立即毙命，待到半夜中，他从昏迷中醒来，只发现自己躺在同伴的尸体之中，而自身也动弹不得。他所守护的土地，早被战火焚尽，全镇的人遭了屠杀，留下的无一幸存。他就在饥寒交迫中孤独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年看着夕，看着她的面容上添了几分遗憾，几分惋惜。她转身离去，年想跟上去，却被无形中推了一把，跌出了画卷，落在了一木椅中。
她还没缓过神来，自身却回到了那个大庭院。夕坐在她的身边，看着舞台上的歌伶舞蹈。年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陪着夕一同听着歌谣。
“自古豪杰数风流，
对酒当歌红颜老，
尘埃知多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舞台上飞花飘过，而歌伶已不知去向。
“民不安生，亲离子别，这是你要的盛世？”夕这样问道年。
年没有说话。
夕继续说道，“你手中已握玉符，我已无意阻拦你，只不过如果我们输了，你喜爱的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江山做土，百姓流亡，你能接受么？”
年拾起一片桃花，对着光细细端详，一边说道，
“我不是喜欢人，也不是喜欢江山与土地，我只乐意想看到，生活在这土地和江山上的人们，快乐祥和地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有了此景，便是头等功名。”
夕长叹一口气， “世事之变易，难窥其数。”
将行之时，清明锁上了大院的门，然后问道，
“我们还会回来么？”
“且行且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