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融星·十一时】满江红(2)

冰冷的湖水让她迅速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跌回了现实，她看向远方，晨雾凇凇胧胧，几处断壁残垣，又有几声儿啼。
少女不愿再去想，低头看向湖面。
几千年未变的青丝，一夜染作了梨花。
她身着蜀锦，缓缓走过湖中的小桥，出了后花园，推门入了深院。经过几道门，几个幽草暗生的拐角，几处秀美伫立的阁楼，走到了那正堂中。四周点着一圈幽暗的油灯，映照着炎国政府官员沉重的神情。他们多是年轻的面孔，只是立于中庭的一人较为年长，他着红色官服，头顶乌纱冠，是为炎国的枢密院直学士。众人见夕从黑夜中归来，满头白雪，皆为惊异。
“先生……”
一揖一请之间，众人已发觉她腰间的玉符，便更加明白了情景，于是重整衣冠，庄重行礼。
“将军。”
院外传来一声声黄鹂的鸣叫。
少女未应答，若无睹般从大堂中走过，留下一屋沉默的众人。
经过长长的旁廊进了后堂。幽暗的厅堂内，燃着一盏微弱的灯，四周都是高大的书橱，藏了主人近百年来的画卷。书房的管家是一中年男子，正在桌旁翻阅着经文。听觉门外有动静，他瞟了一眼，见了少女，赶忙放下书，站起身，又仿佛被定住难以动弹，苍老的面颊在微微颤抖，话更是说不出一句。

少女缓缓地走到桌旁，看着满眼泪光的管家，挤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倚靠在桌角的镶青赤剑倒了下去，摔在地上，砸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那一声脆响还回荡在寂静的书房中，少女铺开桌上的画卷，喃喃问道，
“清明啊，你可想，这一夜，花落知多少？”
清明是管家的名，是夕将他拾来时拟的，当时还堪年少，如今却已生白发。
他想到，那是一个飘雨飞花的时节，没有兵燹蹂躏，没有流离失所，国家富强，百姓安居，就像以往一样。
那一年在细雨中，少女站在后院的小桥上，望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她的青丝沾了水气，仿若更加轻盈。
落花从空中飘落，静静地落在水面上。
落花流水，春去秋来。
她这样想着，一抬头，一片黄叶就停在了她的鼻尖。
她将黄叶取在手中细细搓磨，若有所思地在院中漫步。见了少年时的清明，想到前几天作的画，便问到，
“你可知，为何今年春落了，便是飘零黄叶？”
又问到这个问题，中年的清明只是摇头不语，怅然若失。夕缓缓回头，看着他，若看到当时的少年，
“我喜欢那句，‘约莫是，提早到来的，塞上秋风。’”
“我不见她，让她别来烦我。”随后少女闭了门，让少年一人去到大门口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