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特辑——它璀璨如歌(5)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自己就是医生，去医院有个鸟用。”
薇拉嗤笑出声。
男人怔愣了那么一秒，而后眼里一闪而逝的尴尬转瞬便化作在面上晕染开的笑意:“医生总是不能看清自己的病灶。”
“就像作家的生活总是不如书里那么美满？”
“可我的书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男人发出认命般的叹息。
然后薇拉率先笑了起来，紧跟着是男人的笑声，像一体两面的硬币，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回荡，将最后那一点幸存的哀戚也吃干抹净。
…………
夕阳的光辉是夜的帷幕，生锈的地平线上埋葬着星子未竟的梦，她看到日头下堕至归鸟的巢里，熔尽了双翼。
兴许再过半个小时，窗帘就会将夜色摈弃在光与色的狂欢之外。
“我该走了。”薇拉最后拨弄一番窗边的绿植，任凭夕光为她补上柔媚的妆，“希望我能在新年前看到你最后一册书出版。”
“嗯。”
男人的回答平淡如水。
“……”
将杯中余下咖啡一饮而尽，薇拉起身离去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正伏岸苦思的男人。

可男人正沉浸于那些奇诡曲折的故事里，也因此，他未曾感受到那份温郁如仲春晚风的目光的轻抚。
“其实，我不知道你在你的书里倾注了多少你自己的遗憾或者其他的什么。”
兀自犹疑一番，薇拉还是开了口，延伸在话语里的思想轻而易举便将因突兀开口而带来的尴尬驱离了去。
“但也许……我们只是欠过去那么点儿慷慨……”
再之后，她逃离般出了门。
以至于她并未听到男人后来的自言自语。
“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作家，我只是个军人。”
“我只会记录我拥有过的日子，不论好坏。”
“可那些在我生命以外的日子，我的步履从未踏足其中，你也未曾在那里有过留痕。”
“我找不到你。”
“所以我在等你。”
那天之后，男人再也没和薇拉见过面。
…………
薇拉再次和男人有联系的时候，是在看到了那部小说的最后一册后。
薇拉想起这部小说此前所有的情节。
她看到一种保持出生之姿的期待，一种负荷着层峦叠嶂的岁月的厚重纯然的疲惫，和有如一个已逝的世纪般，古老而令人揪心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