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审判：人贩子不得好死(5)

父亲推着卖水果的板车走遍了整个河南，向每个客人指着黑白色的全家福道：“我儿子啊，我把他看丢了。同志，你有没有见过跟他长得很像的孩子啊？”
客人为难地说：“这、这照片上孩子才两三岁吧，现在都多大了，哪里认得出？”
还有客人劝道：“老哥向前看吧，那孩子的命是这样的了。”
我父亲流泪道：“我悔啊！我悔……”
1972年他在街上看见了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少年，他激动地上前道：“你、你家在哪？我们长得很像啊，你是不是我儿子啊？你是不是被人收养的啊？”
那少年莫名其妙，挣开他道：“你是谁啊？我当然是我爸妈亲生的啊，别拦着我你干嘛啊！”
“怎么可能！你跟我长得这么像，肯定是我儿子！”我父亲又抓住少年的手不放，激动地说，“阿平你看着我，我是爸爸啊阿平！阿平！”
“我不是你儿子！”那少年发怒挣开他，大步跑回家去了，我爹丢下小摊就跟了上去，边追边喊道：“阿平！阿平！”
他和对方家长争执起来，最终引发了一场斗殴，如果说我的被拐是家庭的一大悲剧，那这场斗殴就是摧毁家庭的噩耗——我的父亲不幸被对方家长打致瘫痪，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看着父亲的脸被盖上白布，我的母亲和妹妹围在床边哭得昏天黑地，我也已经泣不成声。

我的妹妹被迫扛起整个家庭，可命运并没有对这个可怜的家庭有所眷顾，1986年我的妹妹被拐，从此大山里多了一个被囚禁的女人。我双目失明的母亲终于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在1987年4月喝下了一整瓶百草枯，结束了这悲苦绝望的一生。
我崩溃着大哭，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被悲剧之手戏弄的被拐儿童在长大后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成为了几百个家庭一生的噩梦，而可憎的是我这罪孽深重的一生居然还善始善终。
我痛苦地说：“我愿去无间地狱，没有比那里更适合我的地方了。”
阎罗王点点头，我了解了命运，闭上了双眼。
睁开眼时，我却坐在拥挤的火车上。火车还没开，工人们、农民们、旅客们不停地往车厢里面进，我一时判断不了这是什么时候。
我把一个小女孩抱在怀里，右手边座位上还有一个我牵着的小男孩。对面的男人也带着两个孩子，我盯着他有些发愣。
他道：“你看我干嘛？”
我回神道：“没事。”我若无其事地坐着，心里却想起来了，这是1986年年末，我和同伙张鹏春带着四名被拐儿童坐在春节前夕的绿皮火车上，准备前往山东寻找买家。因为吵闹，他将会将其中一个孩子从卫生间的窗口扔下。
火车将发，一个高大的男列车员经过我的身边，我突然拉住他道：“同志，我和他都是人贩子，我要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