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言组】寒苦（上篇）(9)

她长得很高，不像青云洲水乡女人那般娇小，可她确实生在那，还将豆蔻年华倾于其中。
阿言无父无母，一个人靠着一条街上人的好心接济，跌跌撞撞地活了七年，好在一个善良的乐师收留她，教她弹奏琴曲，教她人间道理。她体会了些人情之暖，却不曾想此后的寒冷竟如此漫长，如苦味滞留于舌尖，久久不散。
那万恶的魔教教主在青云洲办事路过乐坊时，偶然间听见她弹奏的一曲《天欲雪》后，心下微动，就把人抢回去了。
她说，我原本也不长这样，可……教主有一天叫我喝药，这药让她浑身无力，头脑发晕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变成白发蓝瞳了。教主说，长得和妖怪一样，便也就逃不出魔教了，即便是逃出去，也会有人因惧怕而杀了你。
“此后，我就只能日日在这里抚琴奏乐。”
“也是个可怜人，遭此命运。”
“其实，也还好。这里安定，虽说是冷了些，但起码没有那些人来骚扰，若是以一生之囚换得一辈子平安，倒也无妨。”
“确实不错。”赤羽低声应了一句，然后试探着看向已经吃饱喝足，在搓手取暖的阿言，缓缓道，“那——教主是个怎样的人？”
阿言浅笑着垂眸，像是赤羽在红霞洲见到的一种花的花瓣，温柔缱绻，美好而疏离：“你想听？”

“我来教几天了，想了解一下。”
阿言笑出声，随后仰头看向云将散的天。
“教主她啊，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她如是说道。
“听你这语气可不像。”
“啊？是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吃完了？吃完我就要收拾收拾走人。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现在还冷，你最好先回楼里暖暖，等到云完全散了你再出来晒太阳吧。”
“多谢……慢走。”
“有缘再会。”
【4】她弹琴的样子有点好看。/她红霞一样的眼睛很美。
自那一日别后，两人就经常见面，那个来无影去无踪至今没打过照面的教主经常出门“办事”，因此，阿言得以尝到赤羽的手艺。
沧蓝洲的雪鲜少有停的时候，所以暖阳也少见，唯独这几天，它好像是上了瘾一样，拨开云层向外探了又探，赏给这寒苦之地一点暖甜。
赤羽知道，今天的教主又不在，但她依然提着食盒去见那个阿言姑娘。她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有警觉自己最近的行为实在太过奇怪，只好安慰自己说，她怕她饿着。
地上的雪算是化了一点，但还是覆着薄薄的一层，以及一些带着尘土的脏雪水也不知为何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