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夜合枝头别有春）2(8)

一缕并不太熟悉的带着水气的清甜被暖风送入我的鼻端，我循着味儿绕过街角，便听见沙哑的叫卖声：“卖西瓜啦！又大又甜的西瓜！卖西瓜！西瓜，又大又甜！”一个小小的摊子上竟放着两个绿皮黑花儿的圆滚滚的大西瓜，大盘中还有切成块儿的。虽然只是初夏，瓜瓤却鲜红起沙，汁水嗅来极是清甜，显见是熟得恰到好处，引得人唇舌生津。摊主见我大步赶来，一边摇动着蒲扇赶着蝇子，一边热情招呼：“客官，您尝尝，又大又甜的西瓜！”
我并不是什么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今天不知怎的，闻着这瓜甜甜的气味，却不由得垂涎三尺，望着那瓜，眼睛几乎都要放出光来：“哪块最甜啊？”

“来，这个，这个最甜！”摊主指着最外面的一块大的，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都是新切的，保证甜！”
我不由分说端起两瓤瓜，将据说最甜的那一块送到子舒面前。
他诧异地望着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讲究规矩，这样当街吃东西自是失仪，便也不多劝，收回手张嘴便是一大口。“嗯，好甜啊……”我不由赞道。照理说盛夏瓜甜，初夏吃瓜时间尚早，算不得当时当令，只今日这瓜却当真好吃，甜脆爽润，清甜的瓜汁自舌底入喉，将一路行来的几分汗意和暑气尽数驱散，那甘美几乎沁进心底。
我并不嗜甜。幼时家境贫寒，嘴馋，却等闲吃不到。后来……吃饱饭都难，甜食水果自然不必奢求。再后来，玉盘珍馐随我享用，我却已食不甘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世间五味，皆与我无关。吃，不过是为了活着。我不挑食，也从不贪食，有便吃，没有也从不想。西瓜我自然是吃过的，只是吃得少。酒桌上盛在细白瓷碟子里切成小块码放得齐整干净，我也会拈起银签子尝一块，却远不如今天捧着，吃得两手都是淋漓黏腻的汁水，这般的酣畅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