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7)

“博士，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少年忽然问道。
“海……是吧。是个挺常见的名字呢。”
晴空似乎听见少年冷笑了一声。
“是啊，很常见的名字，因为父母总喜欢将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孩子身上，而我的父母又恰巧同时非常喜欢海。大家都喜欢海。”
他们面前是一大片十分茂密的丛林。晴空拍了拍海的翅膀，把能自动生成透明屏障的小机器放在他身上。海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可是我讨厌海。”
晴空很是诧异地看着他。海却似乎毫无所觉，又补了一句：
“我也讨厌天空。”
“什么？你讨厌我？”晴空手捂着心脏，一脸受伤。
海无语地横了她一眼。晴空放下手，清了清嗓子，道：“开个玩笑嘛，气氛太严肃了……那你为什么会讨厌它们呢？”
海身手利索地爬上一个倒下的大树桩，回身向晴空伸出手。晴空望着他的手，歪头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上了树桩。
“不如说，我觉得大家都喜欢海和天空什么的，才是最奇怪的。”海淡淡道，又引来了晴空充满兴趣的注视，“明明是天天都看见的东西，为什么大家会对它们感兴趣呢？”

晴空认真地组织着自己的答案：“可能是因为海洋和天空所具有的含义吧，自由啊，无限可能啊之类的，这些总是让人类十分着迷。”
海摇头一笑，明显对这个人尽皆知的回答十分嗤之以鼻。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出了森林。晴空面对着眼前见到的一切，忍不住惊诧到张开了嘴。海明显有所准备，他的激动要远远大于惊愕。他侧过身，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晴空：
“这里就是，曾经的人类所居住的地方。”
被青苔，绿草，巨树所占据了的庞大的方正物体，从其直插入云的高度中还能看见曾经辉煌与震撼的模样。杂乱的藤蔓四处生长，各色的蝴蝶在叶与花间翻飞。翠色大厦间漫布着的，是被植物所掩盖住了的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的建筑的残体，茂盛得深邃的绿意中偶尔显露出单调而庄重的被磨蚀的灰石。宁静，优美，缓慢，人类所遗留的痕迹正在被大自然一点点清除干净。
晴空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摄像机尽可能地拍下更多的照片。
“这边。”海道，并往大楼走去。
晴空踩着废墟，跟上海的步伐。她难以收回自己观察四周的目光。这是无论在云端都市的何处都绝对看不见的，拔地而起的盛景。没有飘来飘去的传送器，没有宣告信息的天之眼，没有浮在半空的休息椅，只有扎实地建在地基上的，凭借大地无比的力量而支撑起来的，厚实而沉重的高楼。就算被植物覆盖住了，就算已经成为了许多动物的栖息地，但行走在它们之间时，她似乎依然可闻从地底传出来的跨越时空的低沉的回响，在宣誓着不朽，在嘶吼着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