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序(18)

就在她即将沦陷之时，刺眼的光芒将坟冢一样令人窒息的黑暗击得粉碎。
几乎在接触到那片亮光的瞬间，那些像是影子一样，想要纠缠绊倒她的东西全都灰飞烟灭了。她听到了高亢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气势十足——事实上，在适应了最初的刺痛后，雪锦幽发现那令人目眩的光芒根本没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那只是一辆枣红色的轿车。
干瘪而又刺耳的喇叭声还在继续响着，她抬手挡住车灯发出的光，三步并作两步，让出过道。汽车的引擎又轻轻震动起来，发出微弱的运转声，它沿着道路继续行驶，很快便看不见了。
雪锦幽四下张望，没再看见那些好似阴影一般、之前还一直纠缠不休的东西，仿佛汽车的灯光已将它们烧成了灰烬。接着，她意识到慕色也不见了。陪伴她的只有点缀月光斑点的深色路面，排列在道路两侧冷冰冰的高墙，以及从围墙后面探出来的腊色树木。
雪锦幽晃了晃脑袋，呼喊道：“慕色！”
没有任何回应。
雪锦幽抬起脚步，却不知该迈向何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来回震荡，让她觉得有点孤单无援，甚至到了有些害怕的程度。

她知道那些躲在阴影里，想要纠缠自己的东西已经灰飞烟灭了——至少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但她并非是在害怕那些东西。因为这条沉寂、冰冷、粗陋的夜间小巷远比那些躲在阴影里的鬼魅更加骇人。雪锦幽知道它不会喷出龙火把自己烧成灰烬，也不会伸出黑色的触须将自己死死缠住，更不会变幻出无数如同万花筒般的荒诞场景让她迷失其中无法离开。
她能毫不费力地想象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清晰得就像经过反复研读的剧本：她会离开这条小巷，沿着公路走下去，再经过几条差不多的巷子，和一些看起来没什么差别的高楼大厦，最后疲惫不堪却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觉睡到下午，继续再熟悉不过的日子……它没什么可怕的，但这种想法却让她感到空洞，而真正叫人害怕的是——她必须按既定的剧本演下去，完全没法改变它。
“……龙跑掉了吗？”暮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雪锦幽转过身，发现暮色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身旁，双手扶在她的腰间，侧着身子，探出脑袋，张望着她身后的巷子。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只是一辆汽车而已，你躲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