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录·燚之章 陆 潮起(2)

半个时辰前，第六次回想的尝试仍旧以两眼一黑的结果告终，燚张大嘴巴猛地呼吸了好长时间之后，便做出了不再强迫自己的思维追溯往事的决定。目前唯一笃定的事情便是，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但他似乎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再也想不出与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是了，还有羽，自己最好的玩伴，忠于自己的护卫，关于他的记忆碎片却都是在燚未曾有过回想的念头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兀地冒出来的，似是有某种声音在燚的耳边倾诉，慢慢地带着他回溯无涯的旧事。
罢了。
就当做是自己失忆了吧。
和当下自己遇到的所有棘手的麻烦相比，失忆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恐怖的事情是自己的身体上产生的一系列变化。
一刻钟前，他蠕动着爬向退入黑暗中的潮水，冥冥之中感到身后总有什么东西在拖累着他，使他每匍匐一小段距离，便要喘几口粗气，好不容易接近了退潮的临界点，他低下头，月光在浅浅的水面上照出的巨大黑影也告诉了他想要的答案：那脸型绝对不是一个人类的轮廓。诧异之余，他的手摸向头顶隆起的两座尖塔，指尖的温热告诉他，这是耳朵没错。

是兽耳。
手掌从头顶巨大的耳朵滑向两颊，毛茸茸的触感搔得掌心发痒，人类的脸上是绝对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么多毛的。
但，兽人的脸上，就合情合理了。
不祥的征兆从潮水间浮起，透过黑影，纵身一跳，跃上燚的头顶。
这是梦，这是梦，快醒。燚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反复咕噜着这句话，双手开始用力揉捏自己头顶凭空出现的两只硕大的尖耳。
反复的揉捏变成拉拽，之后又变成了撕扯，阵阵剧痛从头顶迅速流向燚的全身，破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燃起的火星，这并不是梦，是比平常还要冷酷几分的现实。可燚始终没停下这种疯狂的举动，他心中萌发出可怖的念头，只要把这不属于人的耳朵和其他的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扯下来，切掉，或者剁成肉酱，自己便还是人，最起码是有人形的人，现在这幅鬼模样无论如何是不能被自己所接受的。
老天啊，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些。
修长的指甲从指尖的肉肚上端透出，深深扎进耳廓细嫩的皮肉里，扯拽一次，便陷得深三分，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从头顶集成束留下，铁锈味混着潮水的咸腥，刺得燚的鼻尖一阵阵发紧，血液里有种不知名的冲动，顺着血管直冲大脑。剧痛之余，他发现自己居然蛮享受这种新鲜血液带给神经的烧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