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劫(2)(4)

“你太累了，月儿……我说过要帮你，你该好好休息……”
火光连天，烧至黎明，是仇是恨，皆为灰烬。
“哎！这可是相国之子！居然敢杀国舅爷的儿子！”
“国舅作恶多端，他这也算惩恶扬善了！”
“他一个人就杀了齐府数百口，毒死仆从，手刃齐公子，还一把火烧了齐府！”
“相国大人为何不救他？这可是他亲生儿子！”
“哎小声点，相国被判通敌，现在怕是已经抄家了！”
“什么？他姐姐不是王妃吗？”
“鲁王造反，全府都被诛杀啦！”
“哎、可惜哦……”
热闹的菜市口，议论纷纷。
刑场上跪着一人，发黄的囚衣上鲜血遍布，漠然听着这诸多议论。
朝为堂上客，夕成贱草泥。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无数陌生的面孔，本已凉的心再也没能变得更凉。
只剩一刻就到午时。
一辆马车行经菜市口，远远地停驻在人山人海外。
没人能认出来，这一身白衣的女子是昨夜轻衣丰姿婀娜善舞的花魁。
她掀起门帘一角，炯炯望着高台上的囚徒。
囚徒似有感应，被押低的头颅艰难地上抬。
四目相对，隔着遥遥人海，隔着砍刀与车马，枷锁与白衣。

“午时已到，即刻行刑！”
令牌被抛掷到地上，他也被羁押着跪在断头台上。
魁梧的刑官扬起手中砍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狭长的双眼仍旧望着她，嘴中似乎在说什么，然而没有人能看到，众人都盯着砍刀锐利的锋刃划破长空。
他似乎看见，桃花树下，衣袂翩然的淑月，巧笑倩兮，那时她脸上还有明媚的笑容，舞起的裙摆绚丽如花。
“月儿，走……”
她依旧冷冷看着，眼中一抹红。
血扬长空，刀落。
小孩子哭起来，蛮横的父亲捏着孩子的耳朵牢骚着“说想看还害怕”将他扯回去，心软的妇人闭上眼睛心有余悸，老人们惋惜着年轻的生命，年轻壮汉们揉揉鼻子，若无其事地转头回去。刑夫扯起死气沉沉的身子，提起头颅扔到板车上，周围人四散离开。
她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刚刚那一刻。
月儿，走……
“姑娘，走吗？”马夫问。
她回神，清冷的面孔没有一丝破裂的情绪。
“不过是个傻子，谁会记得……”
“姑娘，直接出城？”
“走。”她放下车帘，再也没有那张清冷的面孔，双眸似乎仍保留着刚刚到血红。
这世上，再也没有揽月，没有镇国将军蒙冤入狱满门抄斩，没有国舅只手遮天颠倒黑白，没了那青梅竹马的情意，也没有爱恨纠缠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