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劫(2)(3)

他眼中流露出痛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哀求着她。
揽月脸上的笑慢慢褪下去，转而是一股冷冽的不近人情。
“你应该知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
她拂袖脱了他的手，继续戴着那张笑语盈盈的面具出了门。
蜀州齐府，富贵胜帝王，夜夜笙歌，彻夜明灯，奢靡至此。
今夜又是一番风雨，莺歌燕舞不绝，仆从下人皆在窃窃私语今日又是哪位佳丽得到国舅爷独子的青睐。
这座占地广大的宅子彻夜灯明，此时的四面飞檐都泛起暖暖红光，那红光连着漆黑的天，似乎要将黑夜也要染红。
不知是谁突然喊叫了一声，也就那呜咽微弱的一声，再也没有任何人声，红光里噼里啪啦的，像是喜庆的热闹的爆花。
一人自那红光最盛的房门走出，她的衣角染上一星红光，轻纱瞬间燃出一团火花，被她无情拍灭。
原来她身后那一片片红光，竟是烧得炽烈的火。
她眉眼俱笑，温和的，满足的，脸上溅了几抹血红也没顾得抹去，手中的剑滴着粘稠的暗红，漫天火势像一张庞大的网，在张狂着挥舞想要吞没她。
她想起手中剑刺入那人心口时他抓着剑身难以置信的样子。
揽月？
呵，她不是什么任人招揽践踏的月亮。

“月儿！”
急急的人声传至她耳中，白衣黑发的人自黑暗中走出来，他的眼角似乎也被火光映红，看起来有几分的悲伤。
不过是兔死狐悲。
他走近她面前，却不敢再轻易举动，眼中变得愈发明亮水润，在火光中更加耀眼。
“月儿，给我。”他朝她伸手，双眼盯着她，谨慎地，小心地。
她轻扬下巴，“给你？”
“月儿，别怕，给我……把剑给我。”他的目光近似哀求，忽而有那么一瞬开始分不清现在还是过去。
“我完成了，父母兄弟，他们在天上应该看见了！看这火，能一直烧到天上去，我完成了。”
她笑得极为艳丽，宛如盛开在火中的荼靡，明眸是她的露珠，血光是她的枝叶，死亡是她的归宿。
他趁这一刻夺下她手中利剑，一记手刀叩在她脑后，抱住她疲软的身子。
他抚摸她纤瘦的脸颊，细细擦去她面上的血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藏进心里。
他已经找了她太久太久。
起初听闻她被发配到尚书府为奴，后又辗转到仆射家，这两年，他四处打听，才得知她已经被卖到蜀州。
镇国将军的爱女淑月，成了寻芳楼的花魁揽月……
曾经的明珠，他肩旁的皎洁明月，就这样陷入泥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