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3)

“可真是把我吓着了，我打开门，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她几乎快要趴在门口，手和脚冻得通红，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衬衣，眼睛也快闭上了，头发裹着雪、灰土、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赶紧把她抱进屋子里，关上了那灌风的大门。我敢打赌，我当时要是不这么做，这孩子一定活不过明天早上。我先拿毯子把她裹了起来，又把她抱到炉子边躺下，那孩子简直轻的不像样子。我赶紧去煮了些热水和汤，等这孩子稍微暖和一些之后，我把她抱起来，脱掉了她那件被雪水浸透了的脏衬衫，用热水慢慢的替她擦拭身子和头发。借着炉子的火光，我才看清楚那孩子的长相——那孩子生得真是奇怪，她的脸简直像洋娃娃一样标致，更奇怪的是，这孩子的头发是金的，眼睛却是红的，简直像是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里的精灵！我趁她还没有昏过去，喂了些汤让她咽下去，又给她裹好了毯子，让她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
“第二天她醒过来，脸上还没有什么血色，不过算是好些了，能下床走动。我给她做了面包和汤，然后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父母是谁。却没有答案，因为我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反正不是俄语。我想着，得带她去找村社书记，只有那里才能打听到她父母的消息。”
“我从来没准备过给小孩子穿的衣服，只好翻开老柜子，找到一件母亲小时候给人作仆人时穿的黑白色的衣服，这衣服还算能值一点儿钱，我结婚的时候她才把它找着，放进嫁妆里凑个数。这衣服我是穿不下了，不过这孩子穿着正好合适，却单调了些。我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红眼睛，便把自己上学时候的红领巾翻出来给她系上，可这孩子的脖子实在是太纤细了，要是系领巾的时候稍微用点力这孩子的脖子恐怕就会断掉。红领巾显得太大了，我就用剪刀把红领巾裁成两块方巾，一块帮她系在领子上，一块系在了她漂亮的金发上，看上去可爱极了。我当时是丈夫不在，孤独得发了疯了，竟想，这孩子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但我不是那种私拐孩子的人，我还是决定带着她去找书记，谁知道走到门口了，她却不愿意出门去，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用我听不懂的话一遍又一遍说着些什么，哀求我不要把她带出去。宝石一样的红眼睛里全是泪，快要哭出来了。我当时心一下子软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被孤独冲昏了头，决定不带她去找书记了。能有多大回事呢？就算书记发现了，我就告诉他这孩子是远方的亲戚或者别的什么，书记是好人，总归会看在与丈夫的旧交上放我一马的，我当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