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黑(3)

十一点，他洗干净笔，将笔插回笔帘。这一刻，他有战士收刀入鞘的骄傲。接着他收拾好其他所有东西，把包塞回靠近墙角的床垫下面，才拉开床帘。
图书馆大厅。用来写通知的小黑板早已布满灰尘、破败不堪，各种电子显示器上跳动着各种五颜六色的东西。显示屏前常有人驻足，但他向电梯里按着开门键盯着他看的人招招手之后，就径直走向步梯。他又一次被挡在自动门外，进进退退好几次，才终于让自动门打开，走进书法社团的活动室。他想：“原来那个防盗门多好啊，干嘛整个这个？”教室里只有她。他走到她面前，说：“早啊。”她猛地抬起头：“啊……早！”他看了看她面前桌子上的纸，没有多说话，转身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也掏出笔墨。
过了没多久，大一大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大二的社长来得挺迟，但他还没进门就看见了他，马上快步走到他面前，微鞠一躬，说：“社长好。”他站起来，回鞠一躬，说：“好。我来看看你们搞得怎么样了。”社长“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站起来，来回转着看大一写字。看了一会儿，来找社长，说：“你怎么还让他们写霍斯仁的字？”社长说：“你说的‘先写现代名家，好打基础’嘛。”他说：“我是这样说过。可是打基础一两个月就够了，这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不能再练这个了！还有，其实你们这基础也没打好，好多人的笔法还是错的。”就拉着社长去看。他接着说：“他们起笔还是逆锋，收笔还是回锋。去年我就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不能一直这么写，不能一直这么写，怎么都换了一波人了，这毛病还改不了？”社长把他拉到一边说：“社长，你说的话我们都懂，可是你讲的那些技术，我们也没学会呀！我们教不出来。”他回到角落的那张桌子旁坐下。又过了几分钟，他又站起来，在大一中间来回走，偶尔会跟大一说一声“写得不错！”，偶尔会给大一指出不足，偶尔会示范。大一们看起来都很高兴。

转了两圈，他就回到角落里，收拾东西。社长忙走上前来，所：“社长，再过两个星期，咱们社要举办比赛，您参加吗？”他说：“不参加。”社长马上又说：“得奖可以得劳时、综测。”他们互相盯着看了几秒，他又说：“不参加。你逼我也不参加，我练好我自己的字就行了，让你们吹吧，我管不了你们吹嘛。字是练出来的，不是人吹出来的，你不下苦功你能练好吗？不靠这个东西挣名声，或者什么劳时综测，你要是看的是那些个玩意儿就完蛋了，那不是挣劳时综测的工具。不去不去。”他看见大二有人在分发什么东西，就走过去看，是《论语》第三篇的原文，印在一页白纸上。他问社长：“你们发这个干什么？”社长说：“最近学校图书馆在办读《论语》的活动嘛，咱们这种一直由图书馆支持的社团一定要积极响应，我就每周给他们印一篇《论语》的原文，让他们回去读。另外，我也认为他们可以把读书和写字结合起来，多读一些传统文化的书籍对写字有很大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