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墨鉴(17)

想到这些我们俩会心一笑。
“老许，我突然觉得许叔叔当时根本不该救我，那文章里的损话都是我想出来的，他老人家地下有知，一定煮着油锅，等待我多时了。”
“老余，别瞎扯了，要是你当时没给救上来，我得挨多少揍都不知道。”
“你小子，唉……”
“说起来，老余，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说看。” 
“你那儿有没有冰柜？”
“没有，我和老王几乎天天吃外卖。这天杀的学校，也不给安置一个。”
“哦，那你回去的时候记着把我铺前的冰柜拉走，东西不用拿出来，送你了。”
“干什么，老许，不想开店了？”
“什么啊，是当报酬给你的，我想把自己关一个月，写本小说，到时候要你看看。”
“这样啊，倒也不用这么多啦……”
“没事，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你得把那面镜子借我。”
“啊，镜子？哦，行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用啊？”

“这你不用管。”
“行行行，许大作家，我可管不着。什么时候来找你啊？”
“下月十三号就行，到冰点铺门前找我。”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收拾好东西，我们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好像我们从来未曾出现，我们好像只是一种现象，一种自然现象，把枯萎的扫除，为新生的洗尘，仅此而已。
我把老许铺前的冰柜拉回了地下室，老王看见了，开心地像个土著，在它周身一刻不停地打圈圈，完全没发现我捧着镜子就要走出去。
后来我在写这段的时候，编辑老师建议我改成“老王一个人就演出了马蒂斯的《舞蹈》”。我说不行，我曾去圣彼得堡看过，马蒂斯画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失去老许的一个月，我终于如愿以偿生活在了苦难里。
这个月来，我们有了一个冷柜，以及一冷柜的冰点。老王不会再从辩证的角度指使我去采购。我们还失去了墨鉴，也就不会再为此争抢，同时，学生间以为地下室的恶犬教狗肉贩子逮走了，又都操练如旧，该撒尿的撒尿，该约会的约会，该偷车的偷车……每日天方擦亮，我又能听见卡擦卡擦的声音，我仍时常抓不住人，也就经常挨领导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