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不是秘密(6)

冤家路窄，一日晚饭后我在河滩等待梁何的时候，再次遭遇了当初打架的那一群人。
我又挨了一顿胖揍。
他们临走前把我扒光衣服扔进了一个积水坑。
我们这里的小孩从小临江长大，穿着开裆裤起就被家里大人带着在江边玩耍，本地人常说我们这里的孩子都是先学会游泳才学会走路。无论男女，几乎是没有不会游泳的。
可他们不知道偏偏我就是不会游泳的那一个。
积水坑只有表面薄薄一层有些许温度，即使是盛夏时节，水温也十分冰凉，温度远低于江水。
很快我就开始抽筋，一口一口的河水开始呛入呼吸道，缺氧让我的视线逐渐黯淡，意识越来越模糊。
在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扑腾挣扎时，隐约听到了梁何的声音，朦胧中看到他跳入水中的身影。
当我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河滩上，身边围着不少人，而我没有看到梁何。
5.
梁何的尸体在第二天才被打捞上来。
而我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被宣传成为不顾自身安危，入水救人的少年英雄。
领导表示，虽然最终结果令人惋惜，但李浩然同学精神可嘉，应予以表彰，同时此次事件也是对不顾警示，私自下水玩水人员的最好警醒。

我没有勇气说不，我说不出“不”，我不敢说出真相。
被拯救的人是我，梁何是为了救我而死，是我害死了他，梁何才是那个英雄。
说到此处，我在妻子面前无法自控的哭了出来。
妻子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我，轻拍我的肩背，柔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梁何是你的好朋友，他一定不会在意，不会怪你的，他愿意不顾自身的下水救你，就一定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6.妻
疫情终于过去，我和丈夫搁浅的旅行计划终于重新提上日程，首站选择了广西的北海银滩。
骄阳炽烈，我们在酒店休息到太阳落山才前往沙滩。
我几次想拉他一起在浅滩玩水，但丈夫始终对入水十分抗拒，我知道他不会游泳，也知道他儿时的往事，便不再勉强，由得他躺在沙滩上休息，我独自向深处游弋。
深处的海水愈发冰凉，我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此时抽筋，腥咸的海水一口一口地灌入肺部。
我无力地向岸上摆手求救，乞求有目光能发觉我的危险。
可此时沙滩上已经人烟稀少，丈夫又不会游泳，即使注意了我的危险，也没有能力施救，死亡的恐惧越来越真切地漫延全身。
然而奇迹出现了，昏暗的月光下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向我接近，我感到身体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起，安稳地带着我向岸边游去。

在沙滩上躺了许久缓过神的我才确定救我的人正是丈夫。
我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问出了口。你会游泳？
现在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丈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