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拾贝】沦亡半岛(8)

“你说的朴宝灿，不会和小田原总督遇刺有关系吧？”
“不，宝灿是因为另外的事情死的。”
贤孝的手在抖，悲愤溢满了他的眼眶，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我必须把他留住。我和贤孝打小就是玩伴，他家中赤贫，就算现在都很拮据。贤孝是家中唯一的支柱，他出事了，我后半生一定会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不如我去，我家里有门路，真出了什么事花点钱捞人就行。”
“这怎么可以？一人做事一人担，我绝不能牵连你。”
贤孝焦急大喊，我赶忙捂住他的嘴，怕隔墙有耳。他挣扎想走，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告诉他：

“钟贤孝，好好想想！想想你的妈妈，想想琴妍，想想未来的小贤孝，一个未尽之愿值得你这么冒险么？这次让我去。万福寺有我认识的僧人，只是一篇报道而已，没事的———”
我把记者证塞进口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跑了出去。贤孝刚追出门，迎面一位操东洋语的信使把他吓得一步蹒跚。但他没有走，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我站在“独立驿”烫金的牌匾下，等待信使的脚步消失，也等待贤孝开口：
“正宰，空三一八。记住，空三一八。”
他含泪咬着嘴唇，拳头攥紧又松开，想必在他这时正恨着懦弱胆怯的自己。我朝他点头示意，说实话，做出“替贤孝去采访道海”的选择之后，我感觉中了棒击一样头脑发麻，立刻就检讨起自己的一时冲动来。然而我并不对这个决定有过多惋惜，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去见见半岛另一面的机会，如果觉得采访所得过于危险，我大可以只写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