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下）(8)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不过去啊。
我始终无法理解她，只是麻木地在晚高峰的路口打车，数十分钟无果便走了几站路买了地铁票——那上面没有空座，有的只是一排排受尽生活洗刷的人，回家补充能量以奔赴下一天的疲劳。
有人见我精神状态不对，有人给我让座，我没搭理。有人不小心被我踩了脚跟，我没搭理。苏小梨一个劲地道着歉，执拗着把我扶到位子上坐下。这时的我看向她，看她那泪痕还未擦干净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便不说话吧，反正也不着急，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我想。
既然苏小梨已经提前告诉了我结果，见识过那样非自然的力量后，一路上我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也没有感觉到失去母亲的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样，心里空着一块无法用情感填补的空白。
因为我也不知现在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去到医院，或许应该一路以泪洗面——就像苏小梨现在这样，说起来，我自始至终不知道为什么她哭得这么起劲。明明该伤心的应该是我吧，我擦了擦眼角，一点湿润的感觉都没有。

“…”
“苏小梨。”
已经好长时间没开口。听见我的声音，苏小梨紧张地盯着我的嘴唇，生怕我说出些什么。
“如果我提前救下了妈妈，世界猫是不是就会改变了？”
苏小梨迟疑了好久，还是点了点头。而后我们便再没有对话。
（十三）
医院不是我常去的那所，找到急诊楼又费了我不少时候。
其实不应该着急的，毕竟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穿过急诊大厅，那道走廊径直通向手术室的大铁门。两侧惨白的墙灰里，抹着不知多少人的眼泪。墙与墙之间回荡着数十年来无尽的哭声，哀嚎声，亦或是病人的呻吟、家属无力的祈祷———人早就散的散，离的离，只有这一切一切的声响永远篆刻进了墙里，左面与右面交织回荡着，余音挤得这狭长的走道拥堵不堪。任何人经过这里时，包括我，谁也不知道道路的尽头，手术室的那扇大铁门开启之时，医生会给出怎样的宣告。
当我到的时候，门已经打开很久了。
哥哥把脸埋在腿里，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一些没见过的亲戚哭的哭，聊的聊，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对我指指点点———由于我是妈妈与死去的生父生的孩子，无论是哪边的亲戚都不太待见我。这是应该的，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