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门，第一章(4)

纳亚兰被浪从回忆与海中吐了出来，摔回海面时身子竟是水平的，他继续挥舞四肢，那句“海的奴隶”一直在脑海中回荡着。他察觉到浪潮依旧，但自己却不再在浪中翻滚，他奋力向前游着的时候，好像还真的在前进。肌肉依旧酸乏无力，皮肤仍然在不断开裂，但他还是靠着本能前进着。

他也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海裹挟着掌控不了方向，只知还能游，便一直游下去。他想起北方人中流传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传说，隐然间觉得，寒冬之门已向他敞开。
纳亚兰从孩提时便听过许多英雄故事，每个故事都用更多的故事来描绘一个强大无畏的英雄。他们可以徒手与深林里的巨怪搏斗，在最可怕的严冬里下海戏水，在巨浪高如山峰的海上风暴里行船；他们去往北海上无数遥远的传说岛屿，带回龙皮制成的大衣和比星辰更要坚硬的盔甲。
在故事的结尾，英雄总是功成名就，消灭完了侵扰村民的怪物，为人们立起抵御寒冷的房屋。他们在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达成的目标，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于是都要架起一帆小船，独身前往极北寻找传说中的寒冬之门。这是每个故事的结尾，没有任何一个故事的英雄曾经从这条路上回来过，然后故事便以一句“寒冬之门这一次也没有打开”彻底结束。
寒冬之门到底有多么遥远？被巨鹰啄瞎一只眼的独眼略格尔曾一人行船十年到了星星的墓地，带回了八十八颗死去万年的星辰尸体，他回来时浑身不见一处伤痕，大笑着告诉所有人这不过闲庭信步。一顿饭可以吃下两头熊的怪力罗谢出海寻猎巨鲸之王，他回来时身后用海龙筋骨编成的绳子拖着两百头大如房屋的鲸尸，村里的孩童都变成了奄奄一息的老人，他惊呼自己只不过在海中睡了个午觉。他们最终也都向寒冬之门进发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