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门，第一章

纳亚兰只得抛身入海，盐的烈火拍打得他四肤皲裂不止。两人长的小船在浑浊的浪中冲向了那尊礁岩，他听到一声嘹亮的脆响，身后没能传来第二道声音。
他尝试施展自己本就浅薄的游泳技巧，但还没能施展出双手便被一道浪拍向礁岩、撞向小船的遗骸。纳亚兰慌忙转身，试着用四肢抵住船体，勉强转过身来又很快意识到上面的木屑会刺破皮；他转而想把身子靠在石头上，不消来得及使力，浪便猛地推他向前，他的身子冲过船体中间的裂隙，把船彻底撞成两半，砸在石壁上。
身体与礁岩相撞的巨响只爆发了一瞬，他感到颅骨里一阵似听觉而又不像是听觉的轰鸣，震得他整个上半身的骨头都颤抖起来。海浪继续抓着他的后背，又暴虐地闯进他眼帘内侧，让他勉强维持着的视野变成一层层扭动的波纹。他极力支撑着上眼皮，不让眼前渐渐黑暗的一切彻底熄灭；鲜有余力的双手抓着岩壁向上爬去，但他用的每一份力都像是扣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刻在自己碎裂的肋间，让他的身躯变得越来越黑暗可怖、向着什么不可探知的泥沼堕去。
但他爬了上去。
他趴在冰冷的大石上，终于不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来让自己不滑进水中，但还有一只脚微悬着空，只有脚尖能触到下面的石头。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伤，也许片刻便要死在风雨嬉笑之中。
感官早已迟钝了，他试着让自己的感觉穿过木头扎制成的脊背，游到身体末端的棉花团中间，去感受肉体悬垂人世的痛苦、去带回纳亚兰葬身浑浑怒水的讣告。他操纵着那丝感觉，让它张开双臂，张开双腿，挥动这人的四肢，向前方游去。海滚烫而宁静且宁静，他看不到终点，但仍游着。这旅程既已起始，便永望不到终点，只有不变的四肢舞动和托起它们的暖流，向前、向前。